巨大的喜悦,在这一刻将他包裹。
文清辞垂在身侧的左手,在夜风的吹拂下隐隐作痛。
但他仍然固执地咬紧牙关,无比艰难地将手抬了起来,接着缓缓把手指,搭在了帽檐上。
月白色的衣袖自手腕滑了下去,露出了一片苍白、布满了狰狞伤疤的皮肤。
停顿几秒后,文清辞终于用力,将那顶帷帽摘了下来。
接着,帷帽又因脱力,轻轻地坠在地上,发出一阵细响。
但此时已无人再去关注那顶帷帽。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文清辞的身上。
刹那间门,束成马尾的黑发,在文清辞的背后轻摇。
似黑色的瀑布一泻而下。
墨黑的眼瞳、细直的鼻梁,还有泛着艳色的唇,与眉心上那颗鲜红的朱砂,一起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他的唇边,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神情淡漠又温柔,正如当年一样。
这,这不可能。
文清辞
他竟真的是文清辞
原来解了涟和之围的人,就是文清辞。
怪不得,怪不得这一切果然只有他能做到。
站在文清辞身边的太医身体一晃,差一点便重重地栽倒在地。
夜幕的掩映下,小院中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繁星初升,银河倒挂。
这一切在文清辞的背后,全都沦为了陪衬。
众人的耳边嗡嗡作响。
大脑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半晌过去,小院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最终打破这片平静的人,仍是文清辞。
他抱着谢孚尹,缓步向侧殿所在的方向走去。
谢不逢忽然手足无措起来。
他深深地注视着文清辞,贪婪地在星光下一遍又一遍用视线描摹文清辞的面庞。
然而还未走到殿外,文清辞就停下了脚步。
他轻轻将怀中的谢孚尹,交给了太后。
“孚尹乖,”太后一边将谢孚尹接回怀中,一边小声说,“还记得吗文先生的手臂受了伤,换母后抱你好不好”
哭完的谢孚尹,终于想起了这一茬。
她一边吸鼻子一边点头,转过身乖乖搂住了母后的脖颈。
就当文清辞想要离开的时候,太后突然开口“文先生,稍等。”
她的手心,早已经泛出一层薄汗。
于宫中沉浮二十载的她,难得有如此紧张的时候“文太医在涟和的善举,哀家早已听闻。现下当初的方剂还有定疫的手段,已经传向各个州府哀家虽然未曾学过医,但也知道行医最忌照本宣科。所以不知文先生可愿留在此处,将这些医理教给太医”
近日太后虽然没有来太医署,并不知道谢不逢究竟对文清辞做了什么。
但是外界发生的事,却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谢不逢将文清辞的那一套理论,传播了出去。
这既是为了天下,也是为了他自己。
谢不逢想告诉文清辞,自己可以凭天子之力,完成他的愿望。
并想借此将他留下。
这一刻太后终于将它挑明,摆在了台面之上。
语毕,长舒一口气,静静地看向文清辞。
太后方才那番话并不是命令,而是隐晦的问询。
这个时代的许多“手艺”都是秘不外传的,文清辞并未将自己在涟和用了什么方剂保密,已经是仁至义尽,他就算拒绝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