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尖厉的声音,穿透阵阵钟乐,落在了文清辞的耳边。
他与众人一道,下意识抬眸向龙舫看去。
巨大的龙舫,静静悬于殷川大运河上。
船头的金色巨龙,正向天嘶鸣。
一个身着黑色华服的少年,手持玉璧走向河边。
殷川大运河旁的风,撩起绣满金色暗纹的衣摆,与他额间几缕碎发。
他于不经意间,垂眸向运河下看去。
殷川大运河上的粼粼波光,也在这一刻印在了少年的眸间。
今日有不少人都是和文清珞一样,专程来看皇子的。
尽管早就听闻过有关于他的俊朗非凡的传闻,但是亲眼看到少年后,河岸还是在瞬间,响起了一阵小声的惊呼。
文清辞和家人的反应,却与周围人不同。
“天”文清珞默默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哥哥呃,我怎么,我怎么觉得这个大皇子长得有点像你那个朋友”
“清珞,别瞎说”文清辞的母亲同样瞪大了眼睛,但仅剩的一点理智,还是让她在这个时候伸出手去,轻轻地捂住了女儿的嘴巴,“皇室的事,哪里是能随便聊的”
宋君然摇扇子的手,都随之一顿。
文清珞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哦,哦,好。”
她努力保持平静,实际上内心深处,已经在疯狂尖叫。
文清珞的余光看到,哥哥在这一刻缓缓地低下了头。
他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显然并不轻松。
原来这几日跟在自己身边的“苏少侠”,就是大皇子谢不逢
怪不得纪启荣会因私用官银,而惹上牢狱之灾。
而自己,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当了马夫
不仅如此,还在小溪边与他泼水
一想到这里,文清辞就忍不住尴尬。
祭河仪式举行得如火如荼。
可是稍微仔细观察便能发现,站在河边身穿玄衣的少年总是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文清辞周围的人已经小声猜测了起来,而他则在这个时候猛地低下头,转身对背后的人说“麻烦让一下,我要出去片刻。”
他虽尽力压低了声音,但是从运河最前方挤出人群,仍是让周围生出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文清辞刚刚走出人群,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有一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文先生,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来人是几天前堵在文清辞医馆门口的几人之一。
彼时他还抱着文清辞或许只是开玩笑的心态。
但这几日见他对方真的收拾起了行李,那人便不由自主地慌了起来。
纪启荣被关入大牢,什么时候释放还不知道。
现下只能想办法从文清辞手里要点钱来。
文清辞的心狠狠一坠,但面上却仍没有半点慌乱“我去哪里与你何干”
“你瞧你这话说的,”男人笑了起来,“我们的账还没有结清,你怎能说走就走。”
话音落下后,他便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册厚厚的账本“文先生先别着急着走,我们一条条对对账再说。前几日我还真以为你不欠纪启荣钱,但昨日拿到账本才知道,事情好像并非如此。”
文清辞之前虽然没有类似经验,但在外独自开了五年医馆的他,还是一眼便识破了对方的意图。
这个账本十有八九是他伪造出的。
此时文清辞正和对面这个男子,站在一条小巷的入口处。
这里有些偏僻,几人说话的声音,更是彻彻底底地被远方的编钟声压了下来。
文清辞意识到,对方这是彻底不打算与自己讲道理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听宋君然的话,学习一些保命的轻功。
站在文清辞对面的男人缓缓抬手,接着轻轻向下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