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一直没有通过好友申请,这一点很有意思。隔几天回想,她的脸眇眇忽忽,只有那双猫一样的眼睛印象深刻。
时间含混前移,池牧之始终犹豫要不要去医院。一个人独身在外,有一点好处就是死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想放任自流,活到哪天算哪天。
躺在icu病床,池牧之听到过两个研究生医生夜查房,估算他出院后十年是理想生存期。尽管后来主治医生说一切都好,但这个数字倒计时一样刻在他的生命里。
他手上有个项目处于研发前实验阶段,有大量评估表评估药物的效果和毒副作用。池牧之每次看这些表,都会联想到北京那一年,多少药在自己身上不计代价地使用过。
疼痛科医生建议他试试心理治疗。
他试过,没用。他心理很健康,医生问什么,他都能清晰复述过程和情绪,并告知对方自我疏导的框架。
医生说他防备太重,他不理解,又换了一个心理咨询师,同一套内容再复述一遍,人都疲了。不过讲了两回,痛苦的分手倒是放下了不少。像脱敏了。
过去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克制想这件事,到医生那里整理了一遍,再回看,好像又没什么大不了。
死亡面前,情情爱爱确实屁也不是。他把于芝之的照片丢到角落,解决了这个麻烦。
脱敏治疗效果显著,本来看到她照片会愤怒,看着看着,心平气和,跟看块碑似的,前阵子白昕心出现,他发现自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待那张脸,没有亲近,没有欲望,连厌恶都没有。
倒是李铭心,让人有点烦。
她故意不通过好友的举动很拙劣。这种小姑娘玩的把戏,他没兴趣奉陪。
大大大大大
池念是个烦人精。她网上追星,生活里造星。
见池牧之没有给她的issi回应应援热情,认定他没有t到issi的人格魅力,力邀他旁听她的英语课。
池牧之本来习惯在卧室办公,耐不住小丫头邀请,那天挪到了书房。
他不信,有哪个老师能把英语讲的天花乱坠。这东西名师辅导班都研究透了,翻不出花来。绝对是池念个人滤镜太重。
也是巧,李铭心身体不舒服,讲课声音虚浮,没给他识破的机会。
阿姨进来整理桌椅,顺便跟他提了一嘴,说李老师腹痛,她把他的止痛药给李老师吃了。池牧之握鼠标的手一顿“一粒”“当然是一粒啊。”
一粒也多。
那是二级镇痛片,弱阿片类,生理期吃有点大材小用了。
池牧之担心她胃肠道反应,身体吃不消,站在沙发旁观察她的用药反应。
她在夜色浓郁的落地窗前,缩成一枚玲珑小点,呆坐了很久。要不是知道那是个人,池牧之还以为是个摆件。
转头看到他,她依旧淡然,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原因,李铭心多说了很多话。
声音清清淡淡,包裹着气力不足的绵软。她谈到了雨,谈到了她人生的多雨,还问起了他的雨。像只袒露肚皮的猫咪。
池牧之没有正面回答她,转身拿起车钥匙,决定送她回去。
吃了止痛药的她褪去装备,整个人毫无攻击性。
替她拉安全带的时候,她走了下神,安全带划过胸口,她像只受惊的鸟。
池牧之本能说了句抱歉,但没憋住笑。
她失措,又马上强装镇定的样子,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