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偷来的五年岁月,让他惶恐又眷恋。
让他不敢问一句,“你是否记起了全部,是否还愿意同行”
“马上就晚膳了,还不更衣理妆他挑来衣衫,与她闲话家常,今晚可能会晚些,入夜露重,穿这身厚些”“长意”见人久不回应,贺兰泽微提声响。
谢琼琚终于回神,见他手中衣裳,“郎君做主就好”“你想什么呢”贺兰泽拿过她手中茶盏,扶她去妆台坐下。谢琼琚与镜中人接上眸光,想了想道,“郎君不觉得这并州城被攻占得离谱吗”
“原是在想这个”贺兰泽接过竹青奉上的热茶,将位置让给她帮谢琼琚梳妆,自个在一旁坐下,“昨个议论了一日,早早便提到了这点,乃刺史府中被伏了暗子,丁夫人数年前救回的一个婢女,偷盗了部分城防图,分了数份递出去。后来在里通外面的暗子,挟持丁夫人离去前露出了马脚,被捕获。只是逼供未几,就以齿中药服毒自尽了。
“竟是这么回事”谢琼琚自个理了理衣衫,嘀咕道,“纵是丁夫人的婢女,也不容易触及丁刺史的卷宗吧。”
她回首看了眼竹青,你能看到郎君的书文卷宗吗
“我连郎君书房也进不去,若要进去还得打着夫人送膳送食的名号”竹青调笑道。
贺兰泽勾起嘴角,却转瞬放平,起身道,“你是怀疑这刺史府中还有贼人未除”
“当是无有了。”贺兰泽道,“丁三郎自己梳理过,能接触到他秘宗文书的,如今就那么几个心腹。那婢女既是暗子,想来自有手段。
贺兰泽想了想道,“眼下关键时刻,战事未平,不
过短暂的休整。我再与丁三郎说一声,加强这日晚宴的安全巡查,和膳食酒水,以防万一。
丁朔闻贺兰泽之言,自不会搪塞,只派人往来巡查,至宴会之上,酒水膳食皆由银针,象牙箸,生人试菜,三道试毒程序,方入诸人口。
因是战后总结,幽州城且出了大力,这日公孙缨亦在席间。觥筹交错间,皆论公事,不论私情。
然诸人间,尚有情意流转。
特别是吕辞,一边给儿子布菜,哄他用膳,一边抬眸无声观过神色如常的公孙缨,和眉目温和的丁朔。他虽然没有看谁,只与同僚拱手饮酒,往来互敬,然眼中却泛起细小的温柔光亮,是相伴十年不可得。今日亮起,却也不是因为她。
也算是为了她。
为了即将与她的和离。
八月二十九,他将她从战场上带回府中的当晚,便和她说明了一切。
往事没有提,只说想和离。
他说,会保她下半生安稳和荣华,孩子他也不要,不会让他们母子分离。他就要,她交出他妻子的位置即可。她坐在床畔,看着熟睡的孩子,片刻颔首应他,“夫妻一场,容妾再做两日丁夫人,好歹过了给太孙殿下的接风宴。”如此请求,他没有不肯的。
所以,这晚丁朔怀揣着年少初梦,即便不看心爱的姑娘,眼前也全是她一颦一笑。
吕辞给孩子喂完一盏汤,搂了搂他小小的身子,持壶起身,缓步至贺兰泽处,恭敬道,“妾敬殿下一杯酒,谢殿下救命之恩。”说着,她倒酒于盏,先干为敬。然后拢在袖中的手,再次持壶倒酒,奉给贺兰泽。
这酒敬得说是突兀,却也合理。
并州之危,确实是贺兰泽所解。
但若说竟得自然,又有些唐突。贺兰泽极少饮酒,在外赴宴更是滴酒不沾,往来诸人皆知。
便是此刻,丁朔为他准备的乃是桃浆。
“殿下不饮酒,辜负丁夫人好意了。”谢琼琚挪身过来,话语中几分疏懒,直白推拒。她想的并不是这酒敬得自不自然。
而是易地而处,代入对方,她压根不会敬这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