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忍住笑,全长安谁能比陛下有钱吴王献上的晒盐法,虽然没有公开,但他和同僚猜测,此法怕是不输造纸
但这话还真不是虚言。惠王、太后和当今天子,都不是奢靡的人,至多在吃食上讲究,可说句大不敬的,除却代王进贡的牛肉,宫里平时的饭食,怕还比不上一些勋贵彻侯。
陛下与太后不缺钱,但纵观这些钱,没有一样是只顾着自己享受的。陈平难过了起来,随之感慨“陛下浑身,连一件金饰都没有”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都下拜下去,还有人流了眼泪“臣惶恐”
刘越跟着显现难过的模样,心里对陈师傅夸了又夸,又做出一副“今天公车署之旅就到此结束吧”的模样,背影瞧着十分萧瑟。
不出第一天,“朕仇富”三个字,风一样地席卷了朝堂。
紧随而来太后的一句话“大汉立国十数年,方知高皇帝在时清俭。”
一时间,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落在了堂邑侯府。
老一辈的勋贵们一回到家,率先叫人检查小辈身上的穿戴,把一些逾制的,过分奢靡华丽的,全都扔进库房,不愿意的打一顿先。很快,太后掌权以后,因修订过分打压商人的律法,从而在长安渐渐流行的贵夫人衣饰攀比之风,哗啦一下降了下来。
至于公车署一事的来龙去脉,全都被打听了个底朝天,两大男主角堂邑侯幼子陈柳以及寒门郅都,蓦然爆火长安
郅都有些迷茫。
他才十六,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连个小喽啰都算不上。故而一门心思想要提升自己,白天抄书,晚上伏案,想着攒些钱财,前往雎阳学宫聆听法家大贤的教诲,过上几年能为陛下效力。
可这几日,他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连老鼠都不屑光顾的居所,竟还有勋贵彻侯的管家前来拜访。
郅都对他们的示好,生出前所未有的警惕之心,冷冰冰拒绝了一切邀他做门客的拜帖,强硬返还了所有的礼物。管家们看得出来,那不是欲拒还迎,而是果真不愿,回去禀报主人的时候,就带上了些许主观评价,叫少许彻侯顿生不悦。
这个寒门少年郎,是真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罢,不就是侥幸让堂邑侯幼子栽跟头了么
若非赶上这个风口,谁知道他是谁
很快,客似云来变得门可罗雀,郅都也不在意。可就在今日,长乐宫谒者亲自前来,说太后想要见他。
郅都一愣,在谒者的注视下,转身换上最为庄重的衣裳“有劳带路。”
一路上,谒者时不时地打量他,继而逐渐佩服起来若不是他知道实情,谁能想象此人今年十六岁
到了长信宫,谒者让他在外稍候。
继而轻声对吕雉道“太后,郅都来了。”
吕雉放下笔“宣。”
她看着桌案之前,这个小儿子同她提起的少年人,眼底逐渐带上满意之色。
越儿的眼光,她不想怀疑,只是郅都不似张不疑、陈买,是她熟识的子侄。将一介公车署学子破格提至梅花司司长之位,而且是秩一千石一千石是越儿同她商议的结果,仅次两千石的朝堂重臣,就由不得她不重视了。
时隔这么久,是观察也是试探,最终结果没有让她失望。
吕雉平静道“哀家今日宣召,是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皇帝力排众议,也要提拔你至他的身边。”
郅都猛地抬头,得知天子对他的安排,整个人陷入了恍惚。
吕雉微微一笑“希望你不要让皇帝失望,让哀家失望。”
重用十六岁的少年,不亚于千金买马骨,在外界看来有些荒谬,可刘越想赌,向来宠爱他的太后就随他赌。梅花司司长的位置太过关键,可现在她一见,只觉是为郅都量身定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