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来自习吗”
少年清冽的声线,像是无边阴霾中的一束光,从缝隙中落下来。
沈肆月抬头,泪眼朦胧,慢半拍抬手擦掉眼泪,大脑空白一片。
这些年来,他之于她遥不可及,这一刻竟有了共同点,他们是一样的不被爱、不被期待、无人在意,是累赘、是负担、是婚姻的可悲产物,是这世界上无比多余的两个人。
可是顾桢还有顾桉挂念。
沈肆月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迎上他的视线,努力弯了弯眼睛,眼里都是泪,笑得满心委屈,笑得尽是心酸,湿漉漉的睫毛像蝴蝶被雨打湿翅膀。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他她制造过那么多次偶遇,小卖部、操场、课间操,运气好才能看他一眼,可现在,是她最糟糕最不想被人看见的时候啊。
他走到她身后的桌子放下书包,她听见桌椅和地面摩擦的轻微声响,听见少年刻意放轻的脚步。
她看着他刚来又推门走出去,他身上被岁月磨灭的风发意气又回来了,像暴雨洗过的绿植,干净明朗,生命蓬勃动人。
她学习的时候向来专心,可自从他走出去后,每走进来一个人,她都下意识看向门的方向。
如果不是,那一瞬间的失落把心脏填满。
他是已经走了吗可是他的黑色书包还在那里。
跟他画风完全不搭的海绵宝宝,他挂了三年,因为是妹妹给他的。
最后一次,她不抱希望地抬起头,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对上男生看过来的视线,心跳的速度陡然慌乱,她立刻低头,攥紧手中的笔装作正在学习的样子。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缩短,她能感受到空气的流动,少年一身的清寒,混着青草和柠檬香气,越来越近。
她不敢呼吸,下意识屏气。
下个瞬间,少年冷白修长的手出现在视野,青筋明显,清秀利落。
桌上被放了一盒纸巾,一杯甜甜的热奶茶,他的手伸向口袋,又放下两块巧克力。
“不舒服就休息一下。”
“不会的题叫我,也许我会。”
他没有问她怎么了,没有问她为什么哭,甚至眼底没有任何诧异、不解、又或者是窥探别人隐私的情绪。
他只是清清落落站在自己眼前,垂着眼睫,目光清澈如水,声音放得又软又轻,有种近乎于错觉的温柔。
是极度不安状况下,一剂治愈人心的安定。
沈肆月叩开笔盖,眼泪决堤。
那天下午走出图书馆,粉紫色的晚霞漫天。
少年的背影清瘦挺拔,成为中学时代永恒的符号。
她终于有勇气喊他的名字“顾桢。”
少年转身“嗯。”
她努力笑着,实际上,她已经快哭了“谢谢你。”
他嘴角弯了弯,轻轻点头。
“再见。”
“再见。”
她的高中生涯在这一刻画上了死而无憾的句号。
高考前一天。
沈肆月吃过晚饭,在图书馆楼下遇到姜可心。
她已经确定保送清华,这个夏天代表中国参加io。
就是有这样的女孩子存在,家世好、性格好、成绩突出、父母恩爱,走到哪里都像鲜活明朗的小太阳。
她已经不用穿校服,长成白金色,看起来很是特立独行,可那十六七岁的脸明艳动人,任何发色都能撑起来,身上是t恤短裤,两条长腿纤细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