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车四面不设车厢遮掩,外头可以看到二人的身影,因此要挺直腰部端坐,说话也不宜交头接耳。
曲凝兮动了动指尖,道“太多人看着了”
看得她晕头转向,还别说,耳边的喜婆嗓门极其嘹亮
迎亲队伍动了,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吹吹打打,在花车的末尾,有好多个宫女,沿途撒下喜钱以及喜糖。
一个个红色竹筐,装满了铜钱撒出去,讨个吉祥如意。
油纸包裹的喜糖,落了地也不会浪费半颗,都被一哄而上捡拾干净。
太子的喜事与民同乐,叫大家伙都能沾沾喜气,这一路上从金稷坊到皇城,能散去九十九筐的喜钱。
这等规模自然是阔绰,不过民间富户婚嫁,散去十几二十框也是常有之事。
曲凝兮没有留意太多这些,婚礼的后半程,她在苦苦支撑。
因为一只手一直举着扇子,手酸不说,就连肩膀脖子都是僵硬的。
挺胸收腹坐着,头上凤冠又重,坚持一时半刻没什么,可是太子成婚的流程颇为繁复漫长。
她就这么时时刻刻保持仪态,面带笑容,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裴应霄牵着走。
许多规矩代代相传留下来的,而且女子这一生,就这么一回盛大婚礼,根本不能喊累。
到后来,曲凝兮都麻木了。
被送入东宫的寝殿,整个人呈现一种恍惚状态。
裴应霄要去外头待客,红彤彤的新房内,可以让新娘先行歇口气。
有融月和娴青二人在,一切自然周到,热水饭食,一应俱全,都准备好了。
“太子妃肯定累了吧先把凤冠摘了,等会儿再戴回去。”
映楚改口了称呼,别说主子累,她跟随走着的也累。
不过这身装束,属实太沉了,顶着它们到处转悠这么久,如同负重行走。
曲凝兮一直绷紧了皮子,万众瞩目之下唯恐出差错,现在骤然松懈下来,顿觉全身泛疼。
尤其是她长时间举着扇子的这只手臂,密密点点的疼,小蚂蚁啃咬一般。
幸而当下是春天,而非炎炎夏日,否则必要遭罪了。
映楚打了热水进来,给她净手,再轻轻按揉几下。
“太子妃且先吃点东西。”
脸上妆容暂时还不能卸下,太子都没看过呢,得等他回来喝合卺酒。
“好。”曲凝兮扭头打量这个寝殿,非常宽敞,跟她居住的小院子不能比拟。
她只来过一回东宫,寝殿自然是不曾踏入,不仅是此处,其他地方也是陌生的。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瞥向内间,一座高大的霁玉刻花石榴折屏,石榴多子,屏风内,是一张玉榻。
陌生的环境,但室内燃的熏香很是熟悉,便是裴应霄身上常见的伽蓝香。
曲凝兮稍坐一会儿,缓过了那股劲儿,便去进食。
融月抬了一小桌热菜进来,都是小碟子盛着,分量不多,但足足十几种。
其中大半是她爱吃的,曲凝兮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
融月笑道“奴婢是询问过映楚,才给太子妃安排的,太子妃尝尝看,可合胃口”
曲凝兮不挑食,今日东宫有喜,掌勺之人必然是御厨,哪会不合胃口。
趁着太子还没过来,她开口让映楚银杏几人也下去用饭,“这里暂时无需伺候。”
融月也是这个意思,同样给她们备了一桌酒菜,朝映楚笑道“快去吧,有我和娴青在呢。”
映楚和她们本就认识,自然不会拘束,不过银杏春雀艾兰三人就不这样想了。
小姐才嫁入东宫,正是要立规矩的时候,身边人哪能如此松懈呢。
再说,这两个太子的贴身婢女,皆是模样清秀,举止娴雅,可不能被她们给比了下去。
艾兰笑道“太子妃这里不能缺人,我们轮流去用饭即可。”
她说着想跟春雀商量,曲凝兮摆手道“无妨,你们也累了,下去歇歇脚,别饮多了酒水就是。”
“这”艾兰犹豫,怕她初来乍到,有吩咐不好使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