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久没有回家,太久没有回忆,太久太久没有见到郁瑶。
妈妈,那么温暖又令人眷恋的词,却已经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无法容忍,却也只能依靠怀念。
郁瑶的面容清晰又模糊,明明只有二年,可郁绥总害怕,害怕自己会逐渐将她忘记,害怕她在自己生命里的痕迹逐渐消失
郁绥阖上了眼睛,再也容忍不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泪水从眼尾渗出来,砸进发缝里。
“商诀,我好像有点想她”他嗓音含糊,但任谁也能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顶端的桃枝被风吹得轻轻晃了下,安静又沉默的瞬间里,商诀侧过身,将人揽进了怀里。
“郁绥,如果难过,是可以哭的。”他细瘦的手指穿梭进郁绥的后脑浓密的发里,将他按在了自己的胸前,“这并不羞耻,也并不难堪,这只是你作为一个孩子的权利”
都说孩子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郁瑶却从不这样想。
她总是会为郁绥举办一场又一场隆重而盛大的生日宴,坚定不移地告诉他,他的降临,是她此生最伟大的幸运日。
郁绥眼中蓄满了泪水,那双漂亮又凌厉的眼睛盛满了脆弱,他猛地攥住商诀的手,失声痛哭。
少年的啜泣声湮没在长久的夜色里,商诀身上的礼服被泪水浸湿,晕染开一片深色。
银白色的月光越过少年的肩,垂落在前方不远的院门之上,有什么东西即将要从其中冲破
半掩的门被倏地撞开,白色的萨摩耶朝着两个人的方向跑了过来,它跑得很快,生怕错过什么一样,像是划破沉沉夜色之中的一道迅疾的闪电。
可乐用头拱着郁绥的胳膊,不断喘着气,郁绥转过头时,才发现它嘴里叼着什么。
是厚厚的一沓信,但其中有几封的颜色格外显眼。
几乎是本能的,郁绥停下了哭泣,颤抖着手指将信封从可乐的嘴中取了出来。
鲜亮颜色的信封只有二个,无一不例外的,上边只写着“郁绥收”。
蓝色的那封已然有些褪色,落了层灰,一看便是在信箱里待了很久,还有另一封橙色的信纸不外乎如此,只有粉色的那封鲜亮如初,带着冬日特有的冷气,上边落了“18”的字样。
商诀见此,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他揽着郁绥的肩,试探性开口“要拆开看看吗这可能是”
“不是可能,一定是我妈写的。”郁绥哽咽着打断了他的话。
除了郁瑶,谁会一年又一年地送来早已被遗忘的信件;除了郁瑶,谁会费心地记得他的生日;除了郁瑶,谁又能在对待他时如此用心又细致
郁绥的胸腔发涩,抹干净了眼角的泪,规规矩矩地坐正,拆开了面前的信封。
“亲爱的猪崽
又见面啦,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来晚,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今年你的生日宴筹备的怎么样,我但猜,一定辉煌而盛大。你会像一个耀眼的王子一样,
站在舞台的最中央,在万众瞩目之下收到全世界的祝福。
不知不觉间,从前总跟在我身后哭哭唧唧的小猪崽已经十八岁了,从前你总说,妈妈妈妈,我长大了,不要叫我猪崽了,这样一点也不酷,我就总是忍不住去想,长大后的你会是什么样子,直到今天,都没有一个完整的答案,真是可惜。
但我想,现在的你大抵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少年模样,清朗又帅气,旺盛而炽热,像是一颗沉默在土地里的种子,分明脆弱又渺小,却总是能在我意料之外,破壳、发芽、向上生长一步一步,成为我赞叹而惊奇的样子,成为我骄傲而自豪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