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莫名其妙被粘腻汽水勾住的意识瞬间回笼,她下意识地将自己喉咙里的渴意压下去,下意识地回避,回避这样对她来说有些“亲密”的行为,本能地回避女人身上这种丝毫不卖弄却醇烈的美。
“不渴。”
极为闷而木的两个字脱口而出,似是一声突兀的木鱼声从脑海里突然冒出来。她没有等游知榆作出反应,飞快地转身从咖啡馆里走了出去。
装裹着夏日时刻不停歇的汗水,以及被压下去却不断窜上来的渴意,在湿热的风浪吹拂下,炽热阳光不要命地洒在柏油路上,一路跟着她到了小巷的石板路里,她的帆布鞋底踩着发烫的地面,快速走到了家门口的那棵荔枝树下。
才敢停下来歇气。
风一吹,身后的萨摩耶赶上来,在她旁边呼噜呼噜地吐着舌头。因剧烈运动而加快的心跳缓缓地慢了下来,又一颗荔枝砸下来,砸在她身上。
她愣了一会,打开院子里被阳光晒了好久的水龙头,把砸在身上的荔枝洗了个通透。
剥了皮,甜润的果肉在口腔里被压榨成汁液,滑入喉咙,与从喉咙中窜出来的渴意不分伯仲。
意犹未尽,她又蹦起来摘,把那一小块枝桠处摘秃,一连吃了二十几颗。
才完全把渴意压下去。
今天天气真热,热到她差点要去喝人家的口水了。幸好没喝,还是荔枝解渴。
想到这里,她完全松了一口气。
北浦岛的夏日绵密又潮湿,新开业的咖啡馆在这个夏日成了一道清爽又特别的风景。
咖啡馆的老板也是。
她就像是一只鹤立鸡群的猫。虽然这句话里有三种动物,但代表游知榆的那只猫,仍然是这个以捕鱼为主要产业的小城里,最珍稀的一种。
诚然这个城里没几个人看过音乐剧,也没几个人真正见识过谋害淡鱼里“人鱼公主”在舞台上的美。
但并不妨碍,人们从游知榆身上感知到那种外来的、恣意的、自在的、不受困苦生活拘束的美。
“怎么你也看上那只猫哦”
不着调的嗓音从热闹喧嚣的人群中传入耳膜,打断了桑斯南的思绪。她屏声静气地转头。
一个敞着宽松黑白格子衬衫、拖着工装裤把裤腿挽起来一半的女人,正弯腰躬背地趴在她那辆年岁已经有些久远的机车上,对着她那块被掰斜了的方镜,搔首弄姿地将自己绑好的头发又抽出几缕来,柔弱地搭在耳边。
明夏眠,窜得快机车店的跛脚老板。
明冬知那个一点也不靠谱的亲姐。
“什么猫”桑斯南忍了一会,硬是把被弄歪了的方镜又掰正了。
“就那只啊”明夏眠朝咖啡馆那边的方向努了努嘴,等桑斯南顺着她的话看过去了,又偷偷把被掰过去的方镜掰了回来。
浸润在白灿日光下的咖啡馆外围角落里,有只慵懒的白猫正趴在阴影里乘凉,周围有几个戴着草帽的小孩围着那只猫逗弄。
“哪里来的猫”桑斯南眯着眼看了一会,问。
“不知道啊。”明夏眠漫不经心地说,“看它一直在这里转悠,估计是咖啡馆老板的吧。”
“哦。”桑斯南收回了视线,这才慢悠悠地想起明夏眠的问题,“你刚刚问我喜不喜欢那只猫是什么意思”
“看你盯着那猫看好一会了呗”明夏眠说着,好不容易把自己那几根头发收拾好,又撑着脸看了桑斯南好一会,笑,“还是说你跟那老板认识”
“她可都看你好几回了,被我全看见了啊。”
有吗
桑斯南觉得这是明夏眠的瞎话,但还是下意识地、装作不经意地抬眼。
咖啡馆里正系着围裙给人端咖啡的游知榆,却也在同一时间抬眼望了过来。
晃动的目光隔着胶着的阳光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