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微能混到权臣相位,自然是冰雪聪明。君王只言片语,他就能大概拼出一个大概的动机。
他怔住片刻,从楚明瑱怀中挣扎出来,支起身体,“陛下,是为了知微好,是觉得前朝马上就要起风雨”
那股危机感太强烈,他好似从陛下平淡的面容中,看见铡刀的如雪的寒光。
楚明瑱没答话。
燕知微在黑暗中低声道“臣起于微末,年轻气盛,除了您之外没有可靠的根基,围绕着臣的,全都是谄媚权势的无用猢狲,臣一出事,就会哄然散去”
“臣自己接不住相位,栽了跟头,不该迁怒陛下。不是这一次,还有下次,下下次,就算有陛下护着,迟早也会尸骨无存。”
“所以,陛下想保护知微,想把臣放在禁宫,您看得见的地方。”
楚明瑱不言不语。他阖着眼,好似是睡了。
显然,他是打算如此避开他凌厉的质问。
燕知微也知道他不愿回答,还是自顾自地道
“楚明瑱,你有没有想过,并非是我迟钝,发现不了可能到来的危险。我向你求了相印,自然有觉悟,要迎接一切可能的风雨。”
“我是真的有想过,去做挡在你面前的第一道防线的。”
这本该如暴风雨般危险重重的一夜,最终安然过去。
第二天醒时,燕知微懒洋洋地在被窝里拱了拱,似乎还在依赖柔软的龙床。
他鬓发散乱,拢着衣襟,看向已经坐起身,正在穿衣的楚明瑱。
“陛下去上朝”新任的燕贵妃想了想,从背后缠上来,握住他自己系衣带的手,取过腰封,装模作样地比着他的腰身。
“臣妾服侍您穿衣。”
他一自称臣妾,不像是邀宠,反而婉约中带着些阴阳怪气。
楚明瑱见他神态疲倦,眼底乌青,显然是一夜无眠。
他温和浅笑,“爱妃再睡会儿,让宫人服侍。”
听他关切,燕知微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起床气了,语气温软,“待会陛下上朝,知微也回宫了。昨天陛下送了一堆赏赐,知微还没收拾过寝殿,认过宫人。”
不需要正经承宠,顶多在陛下需要的时候,来紫宸殿和他温存温存,这贵妃做起来和丞相也没什么区别,燕知微轻车熟路。
楚明瑱却道“你宫殿里没床。”
燕知微迷惑“不是有吗”
“昨天撤了。”楚明瑱穿好龙袍,语气平静。“现在一张都没有了。”
“那我平时睡哪里”燕知微睡意都没了,跪在明黄的榻上,有些迷茫地仰头看他。
楚明瑱低头,抚着宠妃的后颈,亲吻他,语气自若“龙床上。”
“紫宸殿为帝王居所,宽敞,又不是住不下两人。有知微在,朕的睡眠好了不少。”
“你那寝殿,留着看看,不用回,是用来堆放赏赐的。”
“”常年宿在帝王寝宫,这是什么祸国妖妃的待遇。他还得继续被史书戳脊梁骨吧
早朝的时间近了。
楚明瑱被昔日丞相,今日爱妃伺候着穿戴龙袍,神仙享受。
“去上早朝。”燕知微已经不用上朝了,但是楚明瑱还得去。
燕相做贵妃也很敬业,帮君王系好昨夜滚落床榻的白玉,又替他抚平龙袍。
从来都英明神武的景明帝眼睫掀起,幽黑而深邃。他撩起一缕爱妃的墨发,轻轻嗅了嗅,说了一句非常标准的昏君语录。
他轻轻笑着“知微身上,有朕龙涎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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