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轻脚步走近,万里江山图立屏后,灯烛投出玉山似的影,一动不动,正支颐,看样子是睡着了。
桌上依旧摆着山一样高的折子。
楚明瑱这些年为了稳固山河,恢复民生,夙兴夜寐,实在太累。
一个合格的贵妃,应当在君王疲惫时,及时送上补汤,温柔小意,体贴到位。
一阵寒风吹得他透心凉。燕知微打了个哆嗦,才发现书房的窗户竟然洞开着。
“陛下,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这几日雪还是时断时续的,还开着窗整夜吹,这里是风口。”
燕知微哪还顾得上补汤,匆匆往桌上一放,就去关窗,自言自语道“怪不得烧着地龙却不热呢”
等燕知微把窗户都关上,再回头时,却见到帝王仍然维持着支颐的姿势,竟是醒了,幽黑深邃的眸凝视着他。
“知微,很好看。”楚明瑱撑着下颌,袖子布料往下滑,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紫色很衬你。”
矜贵优雅的帝王,还有调侃他家贵妃的兴致。
燕知微停步,看着他湿漉的发,些许苍白的薄唇,与他惨淡的面色,知晓他哪怕身负内力,骨髓怕也已寒透。
“来。”楚明瑱恍若不觉,温和地微笑着,向他伸手,“知微,让朕抱抱你。”
燕知微眼眸轻颤,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动了。
待到紫衣美人揽着他的脖子,坐在君王的腿上,被拥入怀中时,楚明瑱紧绷的身躯才渐渐松弛下来。
燕知微清晰地察觉了他的孤独与冷寂。
“方才,朕做了一个梦。”楚明瑱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温柔。
他抚摸着燕知微的长发,“梦见,本王的小燕了。”
他突兀地换了自称,燕知微想起他在龙床上的梦,忽然感觉到时间的荒谬。
他攥紧紫衣,失口询问,“可是梦见燕王府”
燕知微一顿,住了口。他意识到不该再提。
“朕梦见,小燕撒娇时,会喊明瑱哥哥。”楚明瑱单手握着他的腰,把下颌搁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抱的更紧了。
“再这样叫朕一次吧,知微。”
“”
燕知微看着他修长的颈子和温柔的眉目,久久失神,几乎要被他蛊惑了。
从当年的燕王,到如今的皇帝,楚明瑱总是那样沉静而富有魅力,正如边疆亘古的月光,无时无刻不吸引着年岁尚轻的他。
即使是如今,他凝望着帝王的飞扬的衣袂和孤寂的影子,也会在眸底浮现异样的迷恋。
在夜深露重时,他亲吻那双无情的薄唇,也会尝到辛酸与甜蜜。
可是,聪明如燕知微,最是透彻不过。
他在事业中豪赌,即使败了,只要留的一命,尚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若是在感情里也赌输了,那就是任人拿捏,一败涂地。他根本没得选。
要知道,楚明瑱杀兄弑弟的刀,太快了。不讲半分情谊,他怕。
“陛下,臣妾不敢。”他小心翼翼地拒绝。
“”
燕知微尚穿着这身不代表官职的紫衣,窝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