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拖着章鱼先生的两条触手,将这只几百斤重的软体动物,搬到了附近几十米的一处存满海水的礁石上,等待他润湿身体。
之后就不再管了。
她在前方走着,恢复行动能力章鱼先生就自觉地跟在她的脚步后面。
他盯着云清的后背,思考从背后绞死她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可是能把比她重几倍的自己毫不费力地拖行几十米,就不可小觑。
人类的脖子似乎比较脆弱
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
前方的身影忽然轻轻甩了甩手中的刀,闪着寒光的刀刃对着他。
“”
章鱼先生立即悲哀地低下头,在她无声的威胁面前选择屈服。
天空中悬停的雄虫随着他们离去,似乎开始蠢蠢欲动,翅膀扇动的声音愈发明显。为首的体型最小的那只不断试探着向雌虫靠近。
每当它向下降落十米高度,又谨慎地升高几米。
分为四瓣的嘴呼吸一样一开一合。
这代表它们此时食欲旺盛。
云清带着一只章鱼走出约莫两百米路时,它们终于有所行动。
第一只雄虫率先落地,而降落点就在那只已经死去的雌虫旁边。其余几只也紧随着猝然俯冲至地面。
章鱼先生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感叹这些虫子之间的深厚友谊。
他感叹结束的下一个瞬间,地面上那五只雄虫用来保护口器的四瓣坚硬的“嘴”缓缓张开,从里面探出细长的口器。
那只外形最小的雄虫独享了雌虫的头部,口器末端伸入从雌虫头壳内流出的白色浆液,贪婪地吮吸。
剩余四只则瓜分雌虫的腹部。
那些外骨骼尚未完全发育的卵,远不如成虫盔甲般的外骨骼那样坚硬。
它们细长的刺入式口器可以轻易穿透那一层薄薄的卵壳,吮吸卵内或许已经发育出组织物的浆液。
蚕食同类的场面多少令人反胃。
章鱼先生倒是没觉得恶心。
章鱼之间偶尔也会有吃掉同类的现象,尽管他自己并不在其中之列。
他从来不缺食物,对吃掉自己的同类更加没有兴趣。
甚至当某一只可怜的小章鱼路过他的领地时,他还会同情心泛滥,施舍它一只肉质饱满的螃蟹。
他喜欢观察陆地上新奇的一切,当然,如果没有被前面那个人类女性制服的话,他也许会更有兴致。
章鱼先生多看了一会儿它们进食的过程。
五只雄虫进食的速度好像慢了点。
章鱼先生的褐色眼睛疑惑地眨了眨。
一只享用着黄白色虫卵的雄虫忽地战栗了下。
它沉重的身体倒下去时,刺入式口器上还连着一只虫卵。
不过数十秒的时间,五只雄虫皆是落得了同样的下场。
它们独有的生理机制令身体在失去生命力的瞬间,头部将与其余部位分割。
五颗头颅与五具无头身体散落在雌虫身边,活像某种诡异的祭品。
云清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下了脚步,偏头看着零散的昆虫尸块。
章鱼先生在她的身后,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瞧见她被海风吹起的长发,还有在空中一同飘扬起来的衬衣下摆。
一声微小的气音突兀地从云清的鼻尖发出,像是轻哼,但更像是冷笑。
章鱼先生忽然浑身一凉,触手的神经都被震得狠狠痉挛了下。
狡诈的人类
可怕的杀手
是她下了毒在雌虫的那些组织物里。
他当时离她只有两米的距离,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将毒粉撒进那些浆液里的
她带着他离开的时候跟他握手的时候
还是更早
她骗过了他,也骗过了那几只拥有精妙眼睛的虫子。
“世界上的所有母亲都值得尊敬,除了黑厄尔虫。”云清冷眼看着那只被吃得一干二净的雌虫。
“走了。”她忽然回头,轻快地说了句,“我会给你准备一个大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