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么”
李殳玉乖乖点头“祭酒知道我把肥皂送给同窗了。”她顿了顿,试探道“可我只是个出主意的人,他们完成得很好,也是有功劳的吧”
“你知道了,想给他们求情”江陵月似笑非笑。
“嗯”李殳玉脸一红,还是点了下头,承认了。
江陵月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说说看吧那册竹简上的内容,你是怎么理解的呢畅所欲言就是,不用顾忌我的想法。”
她心底隐隐有个想法,正需要验证。
李殳玉慢吞吞开口道“女医所写的那册竹简上的内容,只要照做就可以让人保持干净,是么”
“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阿母从小就是这么教导我的。她说李家的小娘子,要保持通身无尘。”
江陵月随口赞了一句“嗯,这习惯很好。”
李殳玉摇了摇头“长安城中有许多家都是这么教导家中的小娘子的,殳玉并非特殊的一个。但是您所撰写的竹简,竟比阿母所教导得还要精细。”
竹简上面的许多规矩,竟是她从没尝试过,但一试之下又觉得万分有用的。
李殳玉犹豫了一瞬,想到江陵月说的“畅所欲言”四个字,才下定决心问“只是殳玉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你说。”
“为什么您要让黎庶们学会这些呢他们,他们”
“殳玉是觉得他们不配,对么”
江陵月注视着李殳玉一瞬低下的头。她年方十二岁,花一样的年纪,许多想法还不能很好地遮掩。譬如此刻,秀丽浓厚的乌发盖住她透红的双颊,却遮不住她眼底不曾改变的疑惑。
为什么您要教给他们而不是我们呢明明我们贵族小娘子、小郎君才是最有闲心,最配谈“干净”两个字的呀
江陵月从她的脸上,看见了一条天真却残忍的鸿沟。
她低头拨弄了一下腰间的流苏“我其实也有个问题想问殳玉,为什么即使你觉得百姓们不配干净,也要送肥皂给他们,好让你昔日的同学完成我的要求”
李殳玉顿时僵住了。
江陵月定定望着她,语气郑重且迫人“殳玉,回答我。”
“是、是我家里人让的。”半晌,李殳玉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头低得更狠了。
“你家里人让你和我打好关系”
李殳玉下意识地否认。
但她再清楚不过,家人们确实是这么要求的。江陵月只是说得直白且难听了些,却并不能说是错的。
她声音呢如蚊蝇“嗯是”
“好吧,我知道了。”江陵月揉了揉太阳穴。这个答案并不让她意外。但她见李殳玉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得反省自己起来刚才是不是太凶,把人家给吓到了
老实说,听到李殳玉高高在上的提问时,她心中蓦地发出一股无名火来。也许是因为她自始至终认为自己和百姓是一个战线的。语气就难免尖锐冷淡了些。
但转念一想,苛求一个十二岁的汉朝贵族小姑娘理解什么是群众路线理解什么是人民史观这何尝不是一种吹毛求疵
她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不应该做出迁怒的事情。
江陵月飞快地反省着自己,语气也渐渐平缓了下来“那分发肥皂的主意,也是家里人给你出的么”
“是我自己想的”
也许是为了挽回什么,李殳玉突然抬头,提高了声音“主意是我自己想的,我没有问过家里人而且我也很想留在医校,想像阿慈一样,留在祭酒的身边给您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