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娘腹诽道,这是有病吧。她娇滴滴地想要拒绝,可那人却像会读心一般“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这是之前骗你之人的画像、姓名和籍贯。只要你办成了差事,我们可以保证,事成之后,必会将其绑到你面前,任你处置。这是定金,你可以先收着。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美娘面上的媚笑僵住了,她拿起那张纸,双手抖如筛糠。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流干了,原来她的悲伤从没褪去过。她突然放声大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原来,连名字都是假的。”
她最后还是答应了这笔交易,就像她答应把自己的一切交托给那个男人一样。她数着银两,只觉志得意满,好歹有钱花不是,男人一文不值,只有攥在手里的银子才是真的。很快,她就在田间地头找到了目标对象,让她想不到的是,这竟是一个看上去很勤勉的人。他或是与田间记录,或是与老农交谈,或是在查看河道。然而,美娘心中却没有多少触动,她无意认识这个人,她只想达成目的。就算有好人,他也不会将好心施舍给一个妓女。
她让和她一起来的人,将她打晕在路边。头破血流的她,果然被目标救走。可目标却没有靠近她,和她打交道的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仆从。躺在医馆里的美娘讥诮一笑,果然,在外面表演的再好,骨子里仍是轻贱她们这些人。美娘不会坐以待毙,她逮住机会、扑倒在马车前,声泪俱下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她已经卑贱如泥,命薄如纸了,任何一个男人都能在她身上获得成就感。这个目标也不会例外。
美娘这时才见到了他,生得真俊,就像她那个负心汉一样,都有一副会骗人的好皮相。让她没想到,目标在听闻她的遭遇后,第一时间是问她那个负心汉的相貌,接着画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出来,要带她去报官。
虽然这是白费功夫,但美娘承认,她这时心里是有一丝触动的,毕竟其他嫖客可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可这丝触动,在他表示将来会将她送走后,又一次冷却下来。
她哽咽道“那厮有功名在身,官府岂会为我这卑贱之人出头。就算将他绳之于法,贱妾也一样是沦落风尘,还望您大慈大悲,收容我吧。”
可不管她怎么哭求,那人就是不应。甚至,在她扑到他身上时,他就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躲开。美娘心中仿佛被毒蛇咬噬,他在嫌她脏,男人有什么资格嫌她脏,她脏成这样,不都是因为这些龌龊的男人吗
她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她早就将装模做样这一套玩得炉火纯青。目标既然不愿靠近她,那她就在他看得到的地方“默默付出”。早晨,她用一双小脚艰难地走在山间,为他采集朝露泡茶。午时,她为他洗手做羹汤。晚间,她远远唱着悠扬的小曲,为他助兴。
这么一折腾,她的伤好得更慢了,她的嗓子哑了,腿也跛了。美娘明显感觉出,他被她打动了。他又一次见了她,可在这次见面中,他再次明确表示,他无法收容她,但他会给她找个去处,育婴堂和惠民药局都缺女工,待她伤好后,就可以去那里靠自己的双手谋生,再也没人会欺辱她了。
美娘恨得骂娘,她没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换来的又是一顿废话。连银子都舍不得出几个,还说是什么救风尘为什么这个人宁可花钱去帮她打点做工,都不肯给她手上呢。
眼瞅着真的要被他送去做工了,美娘终于坐不住了。雇她的人只是要让目标知道世情险恶而已,那她现下收网不就行了。她趁着他们外出,想在客栈里偷了他们的银子逃跑。谁知,她连这一条街都没出,就被逮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