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审判官举起金制的酒杯,和祝青臣碰了一下杯子“今日庭审,祝先生让我刮目相看,敬祝先生一杯。”
祝青臣连忙端起酒杯“多谢您老。今日庭审最辛苦的就是您了。”
主审判官将金杯中的酒水饮尽,叹了口气“说实话,这是我办过的,最不辛苦的一个案子。”
祝青臣问“怎么说”
对面的时燃也疑惑地抬起了头。
老审判官苦笑道“从前我审判案件,力求每一条判决、每一句发言,都能在帝国法律中找到条文依据,可是今天”
他摇了摇头“祝先生却告诉我,帝国法律已经过时了,帝国法律已经不适用于现在的案子了。既然帝国法律是错的,那我这大半辈子都在用法律办事,岂不是我也错了”
“您老误会了,这是不一样的。”祝青臣认真地回答,“帝国法律沿用数百年,在您老二十岁的那个年代,它是对的,您也没错。到了现在,不止是帝国法律,帝国体制也错了。”
时燃被老师和审判官这番话吓了一跳,
下意识看向元帅。
元帅就坐在主位上,
一边帮祝青臣切牛排,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什么反应都没有。
可是帝国体制直指元帅,元帅都不生气的吗
另一边,老审判官又道“办完沈家的案子,我就准备引退了,不再参与庭审事务了。”
“我知道,祝先生和元帅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拟判处沈家死刑。你们想用拟判处,给沈家一点压力,给那些官员一点压力。”
“你们想让沈家和他们背后的那些官员狗咬狗。沈家要想活命,就必须证据,把那些官员咬出来;那些官员,谁不遗余力地推动沈家死刑,谁就最有嫌疑。”
“我不否认,这是一个很好的政治布局,我们可以凭借沈家的案件,挖出一大批帝国蛀虫。”
老审判官目光悲哀“可我无法在法律条文上找到相关依据,我违背了我一辈子的行为准则,是我把政治博弈引到了法庭之上,我是帝国法律体系的罪人。”
祝青臣握住老审判官的手,纠正道“是我们。”
这件事情是他们一起做的,他们都有份。
祝青臣叹了口气,举起右手,轻声道“我向您保证,这件事情只有这一次。”
老审判官满目悲伤“一旦把政治斗争引入法律体系,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只有一次”
“会的,我保证。”祝青臣认真地看进他浑浊苍老的眼睛里,“帝国大厦逐渐崩塌,新的势力正在崛起,会有全新的法律体系,乃至政权体系建立起来的。”
帝国都快没了,他们自然也就不必辛苦维护帝国法律了。
老审判官有些疑惑“您是说”
“重建比维修更加快速。”祝青臣笑着道,“我和元帅已经做好了担负千古罪名的准备。”
“你你们”老审判官彻底震惊了。
不错,祝青臣和顾俨早就商量好了。
反叛军还在发展中,他们两个,一个是帝国元帅,一个是帝国玫瑰,在一开始就失去了加入反叛军的资格。
他们都想好了,借由这件事情,给沈家以及其他旧贵族一个巨大的打击。
至于能不能察觉到帝国体制的落后、如何重建、如何重新发展,这些都是后人的事情。
他们总不能什么都包办吧
老审判官明白了,祝青臣笑着握住他苍老的手“您老要多活几年,说不定,新政权的法律体系,会有您的参与呢”
“我就算了。”老审判官看向时燃,语重心长道,“时燃小同学,你的老师和元帅用心良苦,以后要好好上学,抗击虫族。”
时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一开始以为,老师是为了感谢主审判官拟判决沈家死刑,才请他吃饭的。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老审判官和祝青臣相见恨晚,从法律体
系聊到帝国体制,从首都官员聊到军部漏洞,两个人聊了很久。
一直到深夜,老审判官有些喝醉了,祝青臣便让管家收拾一个房间出来,送他过去休息。
时燃跟在老师身边,帮忙照顾老审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