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林母拉着林姝抹泪儿。
她念着孙子和那么多彩礼,就觉得还是别离婚的好,可一想到孙晓红以后天天打骂她,她又恐慌得厉害,觉得还是离婚得好。
纠结来纠结去这两天她总做噩梦,白天就恍恍惚惚,越想越觉得这辈子活得太憋屈太不值当。
她是爹娘的第四个闺女,一出生她娘就把她丢尿桶里要溺死,大姐不忍心给她偷捡出来洗干净养着。
她一口奶都没吃过,就靠着喝杂粮糊糊活下来的。
也不知道老天爷留下她这条贱命是为了啥,怎么一口奶没吃都能活下来就为了让她受苦
从懂事起,她要想吃口饭都得靠抢,没少被兄弟们揍。
大冬天她饿得扣点烂地瓜塞嘴里,被她娘一巴掌扇到在地,以为她偷吃干粮。
她自小被打怕了,真是风吹草动都害怕啊。
得亏长大嫁了个好男人,他从来不打骂她,还偷摸给她好吃的。
婆婆虽然嫌她绵软,却也从不打骂她,村里人虽然笑话她也没打过她。
嫁人以后她好像重新活了一次,把小时候的悲惨都抛到脑后了。
谁知道儿子娶回这么个媳妇啊,见天阴着脸挑剔她,那眼神儿跟她娘可像了,把她吓得梦回小时候。
她反复做梦老了动不了儿媳妇虐待她,不给她吃喝还打骂她,最后生生给她饿死了。
她每每都吓醒,却不敢跟老头子和儿子说。
她甚至一直都觉得儿媳妇肯定会打她,也许是等她干不动活儿了,也许是等她病了。
只要儿媳妇还没打她,她就有点惶惶不可终日,感觉那一天迟早要来。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有一种砍头的刀终于落下来的感觉。
挨打这事儿终于确定了,那个被饿死的噩梦就不再是噩梦,而是她一天天越来越近的老年景象。
等她老了干不动活儿了,没有用了,儿媳妇就会饿死她。
她来到世上被嫌弃,老了依然会被嫌弃,就不配好好活着,就是被打骂糟践的命啊。
林姝没想到林母抖成这样,体温也低得可怕。
林父默默上前,把老婆子接过去搂在怀里,“不怕,不怕。”
其他老婆子看林母那样,不管过去有啥矛盾的,这会儿都动了恻隐之心。
瞅瞅给老婆子吓得,这儿媳妇平时得多凶啊,打得得多惨啊。
林姝温柔地拍了拍林母的后背,给她按揉几个穴位帮她放松。
“娘,别怕,没人能再打你的,我保证,再也没人敢打你一下的。”
林跃在下面听着,眼眶通红,心痛如绞,咬牙道“算了,旧账不提,离婚吧。”
他突然发现,当年的真相也不重要,至少不是最重要的。
他娘、他爹才是最重要的。
她娘被孙晓红打怕了,哪怕以后孙晓红不再打她,她也会害怕,最要紧的是让孙晓红离开这个家,让娘再也不怕。
孙晓红在西间炕上喊“林跃你做梦,你耍流氓了就想不认账”
林跃“过去的事儿我认,现在我也要离,你大可去告我。”
孙晓红吼道“我没打她,她装样是林姝挑唆她装病跟我闹的好呀林跃,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对付我是吧”
林跃掏出一张纸,递给支书老婆子,“大娘,我把当年的事儿都写清楚了,当初孙二找我去洗澡,我们在场屋子里睡觉,结果醒来孙二不见,孙晓红躺在那里,我做了丢人混账的事儿,孙二又立刻出现了。然后他们逼着上门提亲,还想逼我三姐嫁给她二哥,还想要很多彩礼”
老孙头儿、孙老婆子、孙二一起喊闭嘴。
当年他们占理,是因为闺女哄着拿捏住了林跃,林跃不反抗他们就能上门逼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