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侍郎淡淡一笑,颔首示意,却也不多话,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十分稳得住。
这种不欲与人多说话的姿态,明侍郎自一步步升迁到如今,已经掌握得颇为熟练,尤其是最近这些天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多,明侍郎越发熟练。如今稍稍端正坐姿,敛了眉目,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为正事烦心”的气质,还欲搭话的人也就自然而然歇了找他说话的心思。
殊不知表面端容严肃的明侍郎此时正在心中暗爽小女儿再嫁找了个比前女婿更好的夫婿,明侍郎想想便觉得心下舒坦。
随内侍到了正殿,正迈步进去的裴钺却没那么多心思,只模糊想着,明棠的眉眼似乎更像岳父一些。
龙涎香气淡淡蔓延,裴钺行过礼,将写好的折子递上去,便垂了手,静静等候。
皇帝翻开,初时还表情平静,翻到后面,怒火不由升腾“真是好大的胆子”
族中最高也不过是个四品官儿,也就在凤翔那样的小地方算得上当地望族,竟敢因不满知府清查隐田,推波助澜,害人满门后差人到京城拦轿鸣冤。
想着,眉梢一动,命汪伸“宣晋王过来。”
皇帝宣召,晋王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便站在了御书房中,行过礼后,显得有些疑惑,显然不知父皇为何突然召见。
命人将那折子递到晋王手中,皇帝淡淡道“你先看看。”
晋王看至一半,亦是怒火升腾“这不可能,刘氏素来胆小良善,可见刘家教养如何,刘家又怎可能做出这样骇人听闻之事”转向裴钺,斜斜一睨,正色向皇帝,“裴世子毕竟不擅此道,还请父皇派人重新查探过,不使人蒙冤。”
皇帝定定看了他几息,对晋王所请之事不置可否,见晋王在他目光逼视之中依旧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模样,心下失望至极他欲知真相,前后派了两拨人过去,一应说辞都对得上,才能认定凤翔之事究竟如何。
而晋王,他的长子,不管心中作何想,竟能当着他的面,把因侧妃品性好,侧妃家中便不会犯下这样过错的话说出口
“你回府去吧,在府中好好反省反省,等想明白了,再出来。”皇帝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摆手命人下去,唤来汪伸,“宣刑部侍郎过来。”
晋王不意皇帝竟是这样一言不发便禁了他的足,不由慌乱“父皇,儿臣不过说了句话,有哪里做错了吗”
皇帝轻“嗯”一声“想不明白,就回去好好想,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哪了,给朕上折子让朕看看。”
瞧着晋王临走时还似有些不满地偏头看了裴钺一眼,皇帝心下竟生出些淡淡疑惑难道是他真的老了,以至于他的长子都到了岁数增长后变得蠢笨的阶段
裴钺折子写得清晰全面,几处细节更与他先头派过去的人说辞重合,皇帝看看站在堂中长身玉立颇显气派的裴钺,再想想自家那个证据摆到脸前,不管青红皂白先为侧妃娘家开脱的长子,摆摆手“出门这些日子,回衙门看看便归家吧,给你放几天假好生歇一歇。”
裴钺躬身应是,这便告了辞。
他离开这些日子,金吾卫中颇有几件下面人不好代他做决定,却又可以拖一拖的事务积累下来,知道指挥使回来了,来请示的人络绎不绝,忙完时已是下午。
正欲归家,以虞国公家三子虞高轩为首的几个人兴冲冲过来,要邀他到酒楼中为他接风洗尘。
一群人簇拥着,裴钺有心拒绝,但众人诚意相邀,又要么是交好的勋贵子弟,要么是他的得力下属,裴钺只得应下,事先说好“便只用顿饭就好。”
相携去了酒楼,见裴钺果真打定主意滴酒不沾,素知裴钺脾气的众人也不费功夫劝他,要了酒来“上好的梨花白,可惜世子没这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