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许的确不怎么在意旁人的评说,但绝无可能将你的过去告诉外人,供人戏说。那个说书人出现在这个茶馆,恐怕不是巧合。他找上了你。而你已经是半神,即便是说书人,想要从你的身上获取秘密仍旧很难,但倘若从那个人的记忆里下手,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起来。”
“或许你还不清楚这些说书人的可怕之处。他们能以让任何人毫无排斥的方式,出现在对方的道境里,诱使你去看连你自己也忘记的记忆和过去。”
“那样不是很好吗这个世界上最难了解的人不是我。”嬴祇笑了一下,“阙千善的千羽扇,甘夫人的彼岸花,箜篌之音,鹿仙琴这世间所有能了解一个人的东西,已经全都在这里了。”
“”那声音沉默了一下,“你比我所能想到的,还要更坏。”
嬴祇“这一点完全不用客气。他们都是自愿的。”
“可是人的记忆本身并不是一件可靠的存在,说书人探究到的隐秘也未必就是真相。甚至,他们当中有人的能力足够强大时,未必不能反过来篡改当事者的记忆。”
说书人的声音温煦清朗,磊落坦然“外人不知,探究出假的本纪列传,实则对历宗之人也不是一件小事。轻则境界倒退,重则危及性命。因此每个说书人都对真相极其执着,看中了一个隐秘,就一定要探究到底不可。”
曳月“既是探究他的隐秘,你该找他。”
说书人“他已是半神,若是被他察觉,即便说书人也可能反过来被他操纵,甚至篡改记忆。小生并无把握能全身而退。好在探究一个人的隐秘,不只有从对方身上获取唯一途经,公子的过去里同样也有他。我需要从你记忆里找到我所要知晓的隐秘,而你需要从你的过去里了解嬴祇。我们的目标一致,你可以相信我。”
曳月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我说不,你会停下吗”
说书人一怔。
那声音轻渺沉消,毫无情绪起伏,淡淡的,却每一个字都带锋芒“菜做一半,为什么总还要问刀俎下的那条鱼愿意与否”
说书人望着他的脸。
人偶冷漠,在于不被赋予人的情感,不与任何共情,哪怕是自身。
他比人偶还冷漠。
“那么,小生得罪了。”
说书人倾身靠近,缓缓伸出手,自曳月的脸上轻轻扯下,那条白日早已被他所丢弃的蓝色鲛纱。
风更大了。
说书人的声音缥缈遥远。
“上次,公子为小生讲了你的故事,书接上回,讲完它吧。曳月和嬴祇真正的”
海浪随着风声起于耳边。
曳月睁开眼。
狂风吹拂着他的发。
那本该空洞的眼眶,在这漫天碎了的琥珀一样的天光之下,完好如初。
“说书人的时之眸,借你一用。”
空霄殿。
“人的记忆本身并不是一件可靠的存在,说书人探究到的隐秘也未必就是真相。甚至,他们当中有人的能力足够强大时,未必不能反过来篡改当事者的记忆。”
当对面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后,好一阵沉默。
起风了。
山雨已至,漫天晦暗。
这是孤皇山千年里第一场雨。
“啊,”嬴祇托着侧脸,微阖的眼眸睁开,望着窗外雨雾汹涌的山海尽处,声音是月光一样幽凉的温柔,带着淡淡微笑,世界如在他梦中,“那样不是更好吗”
那双狭长深碧的眼眸,如春夜寒潭,漫不见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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