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这个同样在孙辈中不上不下的孙子,老人的态度相当普通,疼是疼的,毕竟自家孩子,但又不是偏疼,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优待。
记忆里每年会和老人相处的时间,是暑假的两个月,父母会把他送去乡下让老人代管。
“但每次回去,家里都一堆孩子,他们就算想偏心谁,也想不到我这里来。”池鹤失笑着摇摇头。
“我爸殉职之前,爷爷奶奶到城里治病,几位伯父都说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住不开,就住到了我家,我的房间让给他们,然后在我爸妈房间放一张小床将就将就。”
后来他父亲走了,孟非决定带他回容城投奔父母,就要把房子卖掉。
房本上只有夫妻俩的名字,丈夫没了,她理所当然地处理房产,至于抚恤金,她也要,理由是自己要抚养孩子,你知道养一个孩子多费钱吗
全程是大人们在为了钱撕扯,池鹤懵里懵懂,吓坏了之后,只知道听他妈的话,让他往东绝不往西。
“但是在状元巷孟家,我得到的是外公外婆全部的爱。”
甚至于因为自觉教坏了孟霏,所以外公外婆在教育他时,更加用心和耐心,可以说,他的三观就是两位老人一手塑造出来的。
要自信,要不畏人言,要努力做事,要心存善念,要有自知之明,还要懂得见好就收。
所以他才会给祝余编那样一个故事,哄她说,你是观音菩萨特地挑选,让仙鹤叼着飞了很久很久,才送来的宝贝。
故事是假的,但哄住了祝余嘛。
“你那个时候就是个小傻子,什么都信。”此时此刻,在他们都已经一十大几,马上就而立之年,他终于第一次承认,这只是个故事。
祝余听了忍不住直努嘴,先是说他“你这人可真讨厌,就你会官方下场辟谣是吧”
说完又嘟囔“我就爱信,你管我那么多呢。”
就是因为信了自己是天选宝贝,她才一直给自己洗脑,自动过滤掉她妈对她那些“你就是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出息”“以后你什么都要靠你弟”之类的ua,没有变成自怨自艾的性子。
池鹤听到她这两句吐槽,想起她家的情况,也笑了起来,点头道“这么一说也行,至少这是对你正向的谣言。”
那几年信多了这个故事,她整个人都变得自信许多,池鹤是能感觉出她状态在改变的。
祝余追问道“后来呢池家人怎么解决的”
又说难怪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要上学的嘛,放学的时候早就散了,而且那些人嚼舌根又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嚼,小孩对这些事的神经也没那么敏锐。
“后来啊”
池鹤又喝了口咖啡,顺便还吃了块曲奇小饼干,夸了声好吃。
他用一种讲故事的腔调,慢悠悠地讲起后来发生的事,说他反应过来后跳起来骂他们欺负他外公外婆,说孟霏终于赶回来,和他们大吵一架,最后给了他们一十万,让池家人不准再来找他,还留了字据。
“那是她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笑道,“这件事我是感激她的,她让我站在了一个被迫的立场上,是她逼我不认池家人不和池家人来往的,因此后来我开解起自己,相当顺利且成功。”
他问祝余“你觉不觉得我很卑鄙”
声音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祝余却看到了他眼底的认真。
于是也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不会,他们拿了钱,就要做到答应你妈妈的事,如果还想认你回去,就不会拿钱,世上没有两头都占的好事。”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男人再次笑起来,脸上笑意堪比春日繁花,点缀在他桃花眼的眼角,弥漫出一片轻松自在的轻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