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医生我没事”
他手指像一截冰,覆在陆昂手腕。
陆昂“你这种样子,还叫没事”
他气极反笑,反手握住兰沉手腕按到被子上,“别来指挥我。”
兰沉闭上眼睛,急促喘息着,将近嘶哑的气音,“滚”
陆昂难以置信地抬高眉毛“你说什么”
“滚”
兰沉居然还真的再说了一遍。
陆昂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当面说“滚”。
他差点没气晕过去,顿时就拉下了脸,刚要发作,便看到兰沉用尽全身力气,撑着手臂想要坐起身,却怎么都坐不起来,身下的被子都被他弄得皱成一团遭。
陆昂又气又怒,把兰沉按住”你给我消停点我马上叫医生过来了”
“殿、殿下”他的禁军上尉这时急匆匆跑到床边,直接单膝跪下,“这班飞船上没有医生。”
”废物。”
陆昂冷着脸别过头,又看向床上面色惨白的少年,“还有多久到西里亚不行,直接到阿卡特中转星,通知阿卡特行宫的医生,让他们现在就开接驳船过来”
兰沉再次抓住他的手腕。
少年漆黑的双眼中终于有了些神采,视线努力聚焦到陆昂脸上,陆昂一低头,便正好撞进了他眼中。
那双眼睛像黑夜中的大海,潮涨潮落,却是陆昂从未见过的凄婉哀求。
陆昂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脑海中某根神经仿佛“啪”一声断裂。
他浑身僵住。
“不用了,是我低血糖而已。”兰沉的睫毛颤动,轻声说道。
陆昂说不出话,口干舌燥,一时之间心脏都要停跳。
少年却像还在担心他会让整艘飞船中途降落似的,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艰难地说出口”我休息会,就行。”
他分明是在求他。
陆昂一点点,低下头,望着自己被兰沉抓住的手腕。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僵硬地从嘴巴里说出一声“我知道了。”
他的心已经乱了。
兰沉从一开始与他相遇,便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沉静清冷的模样,会和他顶嘴、会朝他冷笑、会用眼神瞪他,陆昂虽然一直被冒犯,却反而觉得有趣,总忍不住想要故意气兰沉,看看这个人如何逞强嘴硬,他无论什么反应,都叫陆昂感到新奇鲜活。
但偏偏兰沉在他面前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反叫他霎时间被一股名为“自责”的陌生情绪搅得坐立不安。
是他过分了吗
陆昂这一辈子从来都没自责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歉疚,只觉得心底烦乱无比。
直到得到他的回应,兰沉才终于松开了手。
他疲惫不堪地侧过脸,“谢谢。”
他于有礼貌了些,陆昂却莫名失落。
“你就在这给我好好躺着。”陆昂无所适从地说。
兰沉闭上眼睛,胸腔的起伏慢慢平稳下去。
看吧,这不就轻轻松松白嫖到了。
迟早得把这帮帝国主义特权阶级通通打倒
他舒舒服服地睡了三小时,直到被飞船降落时的巨大轰鸣声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