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济川四下扫了眼,嫌弃地拧了拧眉。他敛袖站着,不肯碰到胡寡妇家任何东西,悠悠说“现在钱益不在,谁能证明这是他的孩子退一步讲,就算确实是他的骨肉,柳氏已生下嫡长子,锦绣楼及钱家所有财产理应由她的儿子继承,无论你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无权染指锦绣楼了。”
胡寡妇出奇愤怒,大声嚷嚷道“那个贱人水性杨花,之前能害死冯掌柜改嫁钱益,谁知道这次钱郎的死是不是她做的”
胡寡妇说完意识到什么,慌忙捂嘴。然而已经晚了,谢济川居高临下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说什么柳氏害死了冯掌柜”
胡寡妇慌了,飞快转过身,手指无意识将求子符揉得稀碎“我乱说的。我这两天害喜有些严重,脑子昏昏沉沉,时常瞎说话,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任遥烦死磨磨唧唧的胡寡妇了,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赶快说出来,我们才好查清楚真相。”
胡寡妇还是低着头,不为所动。明华裳仔细打量胡寡妇的表现,说“是不是钱益和你说了什么”
胡寡妇肩膀缩了缩
,仓皇躲开视线“没有,我不知道。”
明华裳还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谢济川抬手拦住她,视线冷冰冰射向胡寡妇,道“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奉劝你一句,勿要不识抬举。如果你不说,那我只能将你刚才那番话转告给柳氏,到时候你再想找官府说什么,可就没机会了。”
谢济川转身就走,丝毫不留情面。胡寡妇被吓到了,慌忙喊道“别大人留步,草民不敢。”
明华裳、任遥坐在桌旁,谢济川依然环臂站着,连个衣角都不想碰。胡寡妇坐在对面,说道“我说那番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而是有一次钱郎和我说,他在锦绣楼都不敢睡死,生怕步了冯掌柜的后尘。还说要将锦绣楼留给我们的孩子,若有天他出事了,要小心柳氏。”
明华裳和任遥对视一眼,
明华裳问“为什么要小心柳氏”
“我也不清楚”
胡寡妇吞吞吐吐道,“钱郎说,三年前柳氏曾让他买一味药,他以为是师父的药不够了,没多想就去了。回来后柳氏亲手煎药,第二天,他师父就夜发急病死了。”
说完,胡寡妇期待地看着明华裳、任遥,问“大人,若柳氏当真毒杀了第一任丈夫,是不是当处死罪”
明华裳看到胡寡妇眼中几乎要迸射出来的贪婪、期许,没忍心戳穿她。妻杀夫是死罪,胡寡妇一心想着等柳氏死了,就再也没人和她争锦绣楼,钱益的财产自然要落到她的孩子头上。但她并不知道,若钱益买药之事是真的,那钱益也摆脱不了杀师的罪名,同样是死罪。锦绣楼根本不会判给钱益,而要归还冯家。
明华裳什么也没说,而是问“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就前几天,我诊出怀孕的时候。”胡寡妇说,“钱郎知道后很高兴,多喝了两杯,然后和我说了这些话。”
原来是醉话,怪不得钱益会自爆罪行。明华裳问“他可曾说过,他和谁买的药”
胡寡妇犹豫,谢济川见状凉凉接话“你不告诉我们时间、地点,我们如何证实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有证据表明柳氏确实买过药,那她的杀夫罪就定了。”
胡寡妇一听,立刻高兴道“大人莫急,让我想想,我记得钱郎提过一个名字好像叫,黑虎”
明华裳三人走出胡寡妇家,等周围无人后,任遥问“黑虎又是谁”
“不知道。”明华裳说,“有问题的附子肯定不会在正规药铺买,去问问京兆府的老捕头,西市里倒卖黑药的人,他们应当有数。”
然而等明华裳询问后,京兆府的老人齐齐露出为难之色“二娘子,西市天南海北,鱼龙混杂,各地游商、和尚、胡人来来往往,若是稀罕药材便罢了,但附子是最常见的药,恐怕不好找。”
“若已经知道他叫黑虎呢”
“这肯定是化名,黑市倒爷隔三差五就会换名字,这还是三年前的,难。”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连连摇头,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明华裳怎么肯放弃,她说道“难只说明需要的时间长,又不是做不到。走,这就去西市,我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