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卫凌作伴,卫蓁接下来的日子也不再那么孤独。偶尔二人一同策马,一同去看魏国京郊的山峦,更多是时候还是陪在魏王身边,陪着魏王说话,一同作画。
魏国缺少能带兵打仗的将领,卫凌的到来无疑解了魏王求贤之渴,在魏王对其一番考核后,决定先赋予其尹伯一职,掌管军中粮草。
上一任尹伯,正是那日欲强闯王殿、被卫蓁以剑拦下的沈斯。只是卫凌取而代之,自然引起不少闲言碎语。
今日一帮大臣来到王殿前,吵嚷着求见魏王,殿门紧紧关阖,争执声依旧时不时传进来。
王殿之中,卫蓁与卫凌正在魏王榻前侍奉服药,短短几刻就听到不少外头的话
“卫凌是楚人,在楚国身居要职,为何会来我魏国大王授予尹伯一职,其能力可匹配此职吗大王三思,切不可引狼入室”
“大王固然疼爱公主,也不能任听公主之言。只因卫凌与公主交情匪浅,就任命他为尹伯,如此岂非寒了众臣之心,寒了魏国子民之心”
“是啊大王,沈斯冲撞公主固然有错,但大王撤去其职位令其闭门思过一月,责罚已经够了,望大王收回成命,再给沈斯一个机会。”
卫蓁听着外头的喧哗声,继续将药汁送入魏王唇中。
魏王道“央央莫要在意他们的话。”
卫蓁用勺子舀了舀汤汁,微微一笑“女儿知晓,那些臣子看似是为沈斯讨公道,实则是因为父王为女儿惩罚沈斯,触犯到他们党羽的利益。自女儿回宫以来,他们便对女儿格外不满。”
魏王望着殿门,“他们有何资格对你不满沈斯强闯王殿那日,按罪应当诛杀。”
立在卫蓁身后的卫凌终于出声“是孩儿的到来,给您添麻烦了。”
“你有何麻烦,麻烦的是他们咳咳咳”魏王喉咙中爆发出一阵咳嗽声,二人连忙上前扶着他,魏王摆了摆手道无事。
他脸颊浮起病态的潮红,双目无力看向卫蓁“寡人想要整肃朝堂,只是自染病以来一直力不从心,也料到一旦开了口子,就停不下来,所以迟迟未动手,由他们在眼皮子底下先内斗如今央央回来,寡人想此事你或许可以帮着父王。”
卫蓁隐约猜到魏王要交代自己的话,反握住他的手,“父王”
魏王又咳嗽了几下,胸膛小幅度起伏,“但此事到底危险,如若我有一日逝去,朝堂必然大乱,你整肃朝堂,境地十分危险。”
“父王莫要这样说,”卫蓁摇摇头,“祁宴认识一位能妙手回春的名医,女儿的眼睛就是他治好的,下一回,我叫祁宴带他来见你,一定可以治好父王的病。”
魏王笑了笑,喘息声渐渐停了下来,一日之中,他总会有这么一会咳嗽不断,几乎要将肺呕出来一般。
魏王颤抖的手捧着女儿的脸,看着女儿担忧的样子,虚弱笑道“好,父王会撑到那日的。不会叫魏国这般逆臣如愿,他们看父王时日无多,都虎视眈眈盯着这位子。这肺病之于父王,便如他们之于魏国,一日不除,便是魏国的大患。央央,你可愿意帮着父王”
卫蓁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用力握紧了,怎么也不忍心让面前这张清瘦面容上露出失望之色,点头道“愿意。”
但除去魏国逆党绝非易事,对方一定千方百计维护利益,若是卫蓁失败,定然会遭到清算。
她柔声道“只是父王,孩儿此前只是帮忙你批阅奏牍,父王说一句我写一句,偶尔我提一些建议,如今我尚未站稳脚跟,父王就委以重任,我怕辜负父王的信任。”
同样的境况,卫蓁从前也经历过,是在楚国时,祖父逝世前,将家业交到她与阿弟手上,也有人觊觎家业想要夺权,但远不如她眼下要面对的境况凶险。
“不要怕,”魏王像是看出她内心的担忧,“父王会陪着你的。”
卫蓁知晓魏王对自己说这一番话,是因为自己是他唯一的骨肉。魏王信任她,依靠她,需要她。
魏王道“你在楚国也管过封地,但你的祖父想必没教过你杀人,对吧”
卫蓁抬起微微湿润的眼眶,似乎不解“父王”
魏王盯着她的眼睛,“为君者如何才能成为君王,第一便是不要害怕手上沾满血,要学会杀人。”
魏王从枕头下取出一把匕首,颤抖地递到卫蓁手里。华丽的匕身镶嵌宝石,触感极度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