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老梧桐的细枝被寒
风吹得“咯吱”作响,日光随着偏移愈发暗淡。
门开着,带了寒意的空气也在室内盘旋,夏思树看着夏京曳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眼眶有些红,没直接回答她“小时候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放学比别人晚吗”
夏京曳注视着她,夏思树尽量压下去那股哽咽,平声回答“因为我听不懂英文,没法说话交流,被看成是转学过去的病胎,每天都被其他学生关在学校的厕所里。”
“这些你都不知道对不对”夏思树看她。
夏京曳面色平静,没说话。
夏思树弯了下唇“可你明明知道,学校的校长和老师找过你。”
沉默片刻。
“我努力适应那个地方,适应了又把我带回来。”夏思树看着她,肩因为情绪而细微的颤抖“回来的大半年,我一个人在海通,焦虑到一吃东西就吐,经常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什么叫到了那边也是一样的生活上学,这些在你眼里就这么轻松”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在寒冷的空气中,她平静地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泪,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想要我,我现在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生活,不会缠着你。”
她早就接受了夏京曳不像其他人的妈妈一样爱自己的孩子,也从没心安理得地觉得她是她妈,就要为了她放弃什么。
但能不能不要每次在她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可以有一些东西的时候,就要反反复复让她再重新走一遍。
她是真的好累。
她没那么多的力气。
夏京曳看着她,唇角的弧度微平“留在这里干什么,这公馆没我的位置,也没你的,到时候还得自己出去找房子,你是我女儿,哪有父母不想要自己孩子的,你累,我过得又容易”
“你不是”差不多就是话落的同时,夏思树重重哽咽了一声,泪水模糊掉视线,看她“你只是觉得我是你生的,这辈子都是你的,死都该死在你身边”
说完,夏思树浑身都带了种抗拒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很红,脸上还挂着泪水,看着夏京曳。
明明是可以有更多选择的。她那个时候也不过才几岁十几岁,已经尽力了,哪怕她分出一点心思在她身上,她都不会活得这么辛苦,但明明都这么辛苦了,努力了,努力结果还要被轻飘飘地一次次掀过,重来,永远都是孤单伶仃着。
夏京曳永远不会考虑她,她也不会再和几岁十几岁的时候一样只能和她走。
几秒后,没再管夏京曳要说什么,夏思树路过她,一个人沉默地径直往门外的方向走。
天色将暗,十一月的天夜晚的气温已经很低了,吸进肺中的每一口空气都刺冷着,围巾落在了卧室的书桌上,沿街商铺的灯光随着夜幕亮起,周身车水马龙,路口的寒风刮着,灌进她的领口。
夏思树沿着道路边往前走,垂着头,和路过的人摩肩过去,发丝扬在肩后,脸上的眼泪被冷风吹得冰凉。
因为说过大概六点的时候到酒店,过点后,夏思树接到了邹风打过来的第一通电话,但她没接,直到坐在一处避风的公交站台,一个人坐在那,将自己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担心她出什么事,邹风那边在第一通电话自动结束后,没停,之后是连续的电话打进来。
手脚都被冻得冰凉,直到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夏思树呼吸平复了些,将有些冻僵的手放在唇前吹了口热气,吸了下鼻子,才拿过手机,滑过接通的浮标。
“喂,夏思树”电话那头,邹风的声音带了些焦灼,和耳旁的风声交通嘈杂声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