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父看着桌上这一沓钱,眼含热泪,终于做了决定“这样,你先拿着这笔钱去医院,之后我们俩每天都多做会儿,多存点钱,哪天知道了是谁给的,再把这钱还给人家。”
军训中途,唐青云请了假,去医院住院。
她做了一系列术前检查,观察了几天,明天就要做手术了。
军训结束,陈以年来医院看她。
“你没告诉莓莓吧”唐青云问。
“没,怎么了”
“没有就好,我不想她担心。”唐青云笑了笑,“如果手术顺利再告诉她吧。”
陈以年摆弄床头水仙花的动作一顿。
之前他一直埋头存钱,直到真的要做手术了,他才意识到,手术也是要分成功还是不成功的。
前一世没经历过。
这一世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喉结滑动,不愿制造任何紧张情绪,强装镇定地“嗯”了一声。
晚上唐青云只能吃流食,陈以年没什么胃口,推脱说一会儿回去了再吃。
吃过饭,医生就带着好几个护士进来了,推着各种繁复的器械明天手术,今晚就要对各项指标进行监测。
陈以年看着唐青云身上被插上瓶瓶罐罐,心里忽然有些无法抑制的难过。
她离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明明前一天还那么好,对他笑,忽然就各项指标急速下降,机器发出刺耳的警示声响,在一片混乱中,她永远地离开了他。
“好了。”医生说,“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随时叫我。”
唐青云笑着点头,跟人道谢。
等人走后,陈以年重新坐回床边的椅子。
“这么晚了,你
还不回去吗”唐青云问。
“我不回去了。”
唐青云停顿了下,看向陈以年的眼睛。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笑问“怎么了”
“唐青云。”他握住她的手,攥得用力,“明天的手术一定要顺利,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出来见我。”
唐青云回握住他的手“嗯,一定会的。”
那晚,陈以年和唐青云聊了很多。
聊过去,更多聊未来,问她未来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有什么梦想要去实现。
陈以年怕她累,说“你先睡吧,明早就手术了。”
“嗯。”
他起身关灯,又在一片漆黑中坐回到那把椅子。
过了许久,就在他以为唐青云已经睡着时,她忽然开口“我睡不着。”
“怎么了”
“其实。她抿唇停顿,“我有点怕。”
陈以年握着她的手,试图以此给她力量“别怕,一定会好的。”
“万一明天不顺利的话,你能不能帮我留意着我爸爸妈妈,别让他们因为我做什么傻事。”大概是觉得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她又补充,“因为我的事,我爸爸妈妈和很多亲戚关系都不怎么好了,我也不知道以后谁还会管他们。”
陈以年喉咙梗住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还有你,你可是答应过我以后不再打架的,不准耍赖。”唐青云声音很轻,“我不喜欢看你受伤的样子。”
陈以年睫毛颤了下。
“唐青云。”他头低下去,垂下的碎发扫在两人握着的手上,他开口缓而沉,“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如果再来一次,我恐怕再也承受不住。
如果可以选择,陈以年心甘情愿,将自己这颗心脏给她。
没有他,唐青云依旧可以生活得丰富多彩,她有能力与整个世界碰撞,她会成就一个很好的唐青云,山高天远,她前途无量。
可失去了她的陈以年,他已经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后来他年纪大了,身边的人都愈发成熟,只有他似乎还是从前那样,很多人都说他身上还有很重的少年气。
这话外人听来是夸赞,但只有陈以年知道,这是他一生的遗憾。
他和唐青云一样,都死在了17岁那年。
唐青云愣了下,片刻后缓缓抬起手,抚上他的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唐青云笑着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你好熟悉,就像是从前认识一样。”
她能感受到,有时陈以年对她说的话都带着很深重的情绪和情感。
其实对他们俩的关系来说,这样的情绪和情感挺突兀的,但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丝毫不会不适。
她摸着陈以年的头发“以年哥,我们都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