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宜的五堂姐仗着胆子道“小妹,你既然已经带走身了,婶娘还给你装了这么多,这两匹不如就匀给我们吧”
令宜知道五姐的提议不妥,也不好直接反驳,只很小声地道“这料子都是太皇太后赐的,以后不穿不好吧,额娘只是没来得及都赶出来。说要留着给我做冬装用的。”她犹豫了一下,忙道“这几匹料子都是簇新的,姐姐不嫌弃就都给你们吧”
她刚要站起来吩咐婢女把绸子拿给堂姐们挑选,一只手按住了布料,“唉凭什么给你们啊入宫的是我们二房头,又不是你们大房。你要那么多衣服干什么”
说话的是令宜的亲姐令容。
她性子要比妹妹泼辣得多,两个堂姐知她不好拿捏,没讨到巧便难堪地站了起来,“不就是入宫做个伴读吗又不是做贵人,洋洋得意个什么”
令容扬眉一笑,叉着腰道“哎就是做了伴读得意怎么着有能耐你也去入格格眼啊你要是哪天入宫做了贵人,我给你磕头都行。”
“哼”两个堂姐妹愤然离去。
令容也鼻子里哼哼,“跟八辈子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庶出的老六小声道“我听说外头如今苏绸和杭绸的价都下来好多。隔壁刘侍郎家一高兴,给府里所有的二等以上丫鬟都采买了一批新料子,说是今年过冬时候做新衣裳。”
说罢,屋里几人都沉默了。一家子小姐,混得还不如人家家里仆人。论官职,她们俩的兄长图海不比刘侍郎低,且听说哥哥可能要升到礼部了,皇上要重用他。
可在马佳氏的这一支中,她们家除了哥哥,并无其他在朝为官的能人。
令宜垂手摸了摸身上的裙子,“人家刘侍郎夫人的娘家同岳乐亲王有姻亲,家底殷实。哥哥是个纯臣,性子又刚正不阿,是我们一大家子的指望,又怎好同人家比”
令容丧着脸,“就他为官清正刚去刑部半年不到,就被牵扯进江南科考舞弊案;审阿拉那和戴青家的案子,人家让他退让他不退,得罪了人被先帝革职抄家,要不是因为这个,咱家现在还能好点儿。”
“姐姐你别这么说,哥哥是个好人,你看现在的万岁爷不是重用他了吗先封他做了都统,又做会弘文院学士。待哥哥去了礼部任职,我们家一定会恢复如初的。”令宜笑容清甜,眼睛里亮亮的,“而且我这不是也要进宫去做郡主伴读了么说不定我也能博个好前程”
令容很是感怀,自己这个傻妹妹,虽说她一直不大瞧得上,但被抄没家产那年令宜还小,从小经历窘困却并未让她消沉或充满戾气,反倒一直温顺乖巧,善解人意。一想到今后她要进宫侍读,待她回来,说不定自己就要出嫁了,姐妹俩见面机会更少,心里便酸酸的。
“就你这个逆来顺受的包子样儿,还想进宫去博前程她们两个刚才欺负你,你就应该要咬死了不给。当年我们家窘困的时候,也没见大伯叔他们伸出多少援手。你长点心吧”令容的手指在妹妹额头上戳了戳,“到宫里面,别学咱哥哥那么一根筋不带拐弯儿的,自己单打独斗没把握,就提前找棵大树靠着听到没”
令宜很是赞同这句话,连连点头道“我那天进宫参选,瞧见一位特别好看的姐姐,跟仙女儿似的。她说她叫瓜尔佳挽月,就是鳌拜家同长姐揪头发打起来的那个,好生勇猛。要不我去抱抱她的”
“那回头一上火、再把你给打了”
令宜笑了,拉了拉姐姐的手,“不会的,我瞧那位姐姐看起来脾气很好,也不倨傲。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搭理我。”
“那你就多做些好吃的给人家,你不是最擅长厨艺和针线么”
“嗯。”令宜点点头。
从紫禁城往永定河南苑的道路一大早便被封了,龙辇穿过街市,老百姓都知道,这是又到一年一度的秋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