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阿玛,您这么急,可是有
要紧的事同我问”
纳穆福再度感怀自己这个二妹妹当真是聪明人,便也不藏着掖着寒暄了,“小妹啊,听说你在宫里因为和科尔沁来的塔娜公主起争执,而被太皇太后罚了。这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听说,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梁九功,亲自送了你一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对宫里的事情一清二楚,挽月也在意料之中。坐到这个位置的臣子,宫里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眼线呢
不过她同皇上之间的事,他们父子就未必知道了。
挽月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同鳌拜与纳穆福和盘托出。
听罢,鳌拜思忖了须臾,才缓缓道“这么说,你知道皇上故意让梁九功送你,是想激怒科尔沁公主,所以你索性将计就计,甚至还推波助澜了一把。顺水推舟给皇上送了一个人情,帮他不费吹灰之力,客客气气请走了科尔沁的人”
“是。”
鳌拜同纳穆福相视一眼,目中有惊讶也有欣赏。
“你这事儿做得漂亮利落真不愧是我鳌拜的女儿。你若是个男子,也可与你哥哥一样,同阿玛共谋大事。”
挽月心里一颤,抬眸间眼底的担忧之色也全都落在鳌拜眼中,“你这是什么神情皇上如今不是对你信任又上了心吗依我看,皇上兴许已经对你是情根深种,不然何以做出种种举动”愿陪她在乾清宫一同罚跪,这是鳌拜始料未及,也让他大为惊喜。
挽月的脸上却并未见到娇羞,反倒微微垂首,看不清眼底的神色,“阿玛,女儿生性谨慎,不敢信帝王深情。更怕这深情背后万一有所隐藏,那必定伤人更深入骨髓,置人于万劫不复。女儿宁愿先防备,保全自身后再去慢慢信。”
鳌拜再度认真地打量着女儿,原只以为她相貌出众,又机敏聪慧,懂得俘获皇上的心,能为他助力。可刚刚听了这一番话,他反倒觉得,单就这一点上来说,便是许多男子都不及。谋大事者必得心狠,不能有妇人之仁。他先前担心过,女儿是否会反被皇帝俘获芳心,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皇上远比您想得要有谋略多了,他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您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挽月想起康熙在这个十几岁的年纪就能除掉鳌拜,而把吴二桂为首的二藩之乱平定也不过才二十几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轻易为感情所困扰束缚手脚之人
她不敢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信,或者赌。古往今来,信有帝王霸业之心男子的女人,无一例外都是薄命。
这一切于她而言都是变数。
她的出现,也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鳌拜挑了挑眉,挽月说的这话,他是打心底里不认同且不想认同的。这点,挽月和纳穆福都看了出来。
鳌拜生性骄傲,刚愎自用,更因为这些年被身边的党羽捧上高台,处处奉承,享受到了大权在握的荣光,怎么也不肯相信那个对自己俯首帖耳的小皇帝不但不听话,心里还藏着要对付他的谋划。也许有吧,想除掉他那必然是有这份心
思的,可如今跟自己作对的大臣几乎都被他除掉,剩下的都是听话的和不足为惧的,皇帝能掀起什么风浪
纳穆福背着手,“阿玛,我觉得小妹说的有道理。皇上近来不为难您,甚至对小妹好,我都怀疑是故意让咱们家麻痹大意。兴许暗地里有大动作呢”
鳌拜不是心里不认,而是嘴上不想承认,他握紧拳头,侧首深吸一口气,“他这两年没少针对我,但都是小打小闹而已。主要是身边有个苏克萨哈怂恿,现在又多了一个索额图,凭他自己”
“凭他自己也是完全动得了这个对付您的心思。”挽月认真地看着鳌拜道,“您别忘了,他也是您一手教出来的。”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鳌拜瞳孔放大,像被一下击中。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我是觉得近来有些蹊跷。我和苏克萨哈争圈地的事,他也没有起先那么大的成见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纳穆福同我说,发现銮仪卫在偷偷调查班布尔善,我怀疑他是想先从我身边的人入手。”他突然立定道:“不行我不能任由皇上除掉班布尔善,拔了我的爪牙,对我来说就是伤筋动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