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郊外庆寿寺,因其主持道衍参与北平新都建设,香火愈发旺盛。
寺内菩提树落满冬雪,深处主持禅房开着一窗,窗内热气淼淼。
法号道衍的姚广孝焚炉煮茶,笑呵呵问,“你怎么来了”
他对面坐着一中年文士,面有风霜,乃是著名相士袁珙。
袁珙饮口热茶,道了一声恭喜,“北平新都落成,你必定能载入史册,名留青史。”
他的这位好友,前半生汲汲于营只求建功立业,奈何无人识他之能,蹉跎至今。
姚广孝嘴边笑意愈盛,“若无太子赏识,也无我之今日。”
袁珙看着几乎把“忠心”二字刻在面颊的好友,叹息了声,道,“可惜了。”
姚广孝替他续茶,“可惜什么”
他如今正正当当跟着太子建功立业,有何可惜
袁珙稍稍往前倾身,低声道,“我曾远远瞧过太子面相。”
姚广孝疑惑挑眉,“怎么”
袁珙看眼四周,继续压低嗓子,几乎轻到没有声音,“太子并无天子之相,且其寿数有限。”
姚广孝皱了皱眉,“寿数有限”
袁珙点头,“仅有三十八年。”
姚广孝手里的茶杯蓦然摔落,茶水洒了满地,“三十八年”
太子属羊,明年就是三十八岁
姚广孝久久没有回过神,盖因他面前这位好友的相面之数,从无出错。
袁珙又是一叹,
“你打算怎么办”
姚广孝摩挲着茶盏边缘,良久没有出声。
他虽没有好友精妙绝伦的相数,但也曾随道人修习阴阳术数,于命理也算略懂一二。
当年他主动与燕王攀谈,随之远来北平,就是因为见其周身似有帝王之气。
后来,太子命他修建新都,他更多的是要抓住扬名立万的机会,而非认可太子其人。
可是四年效力东宫,太子其人、其能、其德,实乃当真无愧的储君。
大明若失这般君主,于国、于民,百害而无一利。
姚广孝颤着手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见过太孙么”
袁珙眉峰蹙起,答道,“也是远远见过一面。”
姚广孝一把抓住他胳膊,“太孙如何”
太孙虽然年幼,但观其人,聪慧灵秀,观其行事,已有太子之风。
且有太子妃在侧,将来定也是位英明君主。
袁珙难得面露疑惑,“太孙面目模糊,无法观之。”
他曾游历海外珞珈山,遇异僧习相术,学成之后,多年以来第一次遇见没法观察之人。
姚广孝面色沉重,“是因太孙年幼的缘故么”
袁珙摇头,“非也,还有一人同样模糊。”
姚广孝“谁”
袁珙“太子妃,太孙之母,常氏。”
姚广孝已恢复了冷静,低低发出声“哦”
倒是奇了,太孙母子,竟都面目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