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郑一满心不在焉,味同嚼蜡,因为她没想到,当她走进后院时,卫浮了竟然也在。
吃完饭,前辈需要休息,两人便很有眼力见得一前一后告辞离开。
行至门外,郑一满满腹疑问再也憋不住,“你是王老的学生,你之前怎么没说”
卫浮了皱眉,“你也没问啊。再说,”他看她一眼,“难道因为王老,你的决定会有什么差别吗”
郑一满“”
他太过直白,而她竟不知该答什么,索性沉默。
卫浮了回头,看一眼院中,偏头问,“你知道王老师为什么要种这棵桂花树吗”
郑一满大概猜到,“因为某个人”
卫浮了点头。
他今天难得穿得不那么花里胡哨,黑衬衫黑裤,配上他那张浓颜,双手抄兜时瞧着倒有几分意外的落寞。
卫浮了说,“外人都传,老师是因为错失所爱才终身未娶,其实这话对也不对,”他看向郑一满,薄唇轻吐,“老师不是错失,他是永失所爱。”
“他的爱人,他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郑一满一时呼吸都放缓,“什么”
卫浮了目光沉沉,“两个相爱的人分开,要么是天灾,要么是人祸,而他们是后者。”
“他们订婚前夕,老师去城里采办物资,二天后回来,留给他的便是一片地震后的废墟。”
“人挖出来时,就已经断气了”
卫浮了将这些难捱的岁月用那沉重的几句话带过。
好像心里也沾上水,蒙上尘,说不出来的难过。
郑一满有片刻的无言,在巨大的信息面前,人其实做不出什么反应。
她甚至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只低头沉默着,再沉默。
她不由再次望向那株桂花树。
因为爱人的小名叫桂花,所以他为她建一座属于他们的院子,亲手栽一株本该两人一起栽的树。
庭有桂花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等郑一满反应过来时,她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眼眶已有些酸,伸手想摸,却另有一只手抚上去,指尖湿润。
卫浮了看着她,“抱歉,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想错过你。”
他顿一下,询问她,“你呢你也有一样的感觉吗”
郑一满以为两人已是过去时,她反有些困惑,“你喜欢我什么,我好像并没有给你留下太多的好印象。”
卫浮了轻笑,“如果我说,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不一样呢”
“如果我说,在你遇见我之前,我已经更早得见过你了呢”
“还有,”卫浮了正色,“如果我说,没有见面的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呢”
这话说完,郑一满尚未给出答复,背后那扇木门倒是“吱呀”一声被拉开。
王老伸手,嫌弃得向外扫了扫,“去,要谈恋爱离了这儿谈。”
他转而瞪卫浮了,“敢拿老师往事出来追媳妇,你是第一个。”
卫浮了见状,忙鞠躬致歉,“对不起老师,改天再来给您道歉,我们马上就走,不对,现在就走。”
郑一满被这插曲搞得脸上红也不是,白也不是,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站在车旁,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略一思忖,她说,“不对吧,王老这些年就没同意过谁的拜访,结果你是他的学生,我能来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卫浮了倒也坦荡,他直视她眼眸,“对,是我求的老师。”尚未等郑一满发问,他便又补上一句,“因为我想见你。”
“想得不得了,想到晚上睡不着”
郑一满并非未曾经历过这类直球告白,如果是旁人,她只觉得这话虚伪,拿来哄骗小女生还差不多。
但不知为何,当说出口的那个人变成卫浮了,她的脸还是一点点红了起来。
她伸手摸了一下,好烫。
心里某个地方,好像也一点点热了起来。
她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卫浮了君子当够,耍起无赖,“那我就不放你走。”
郑一满故意凑近,鼻尖嗅到他身上浅淡的桂花香,“威胁我啊你拿什么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