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斯掏手机,艰难地回忆代驾的电话,输错好几次。
洁世一瞥了眼他的手机屏,拉开车门,“我来开车,你上车吧。”
“嗯。”内斯乖巧地点点头,昏昏沉沉的脑子转不过来弯,像个大件货物被搬进副驾驶,扣上安全带。
车子缓缓发动,路过一排占领免费停车位的家电杂物,窗外的街景抽拉成五彩斑斓的线条。也可能是内斯头骨里,世界各地的酒精在打自由搏击,他嘬着吸管,暗骂这醒酒汤真难喝。
但这是世一给他的。
内斯一滴不剩全部喝完了。
良药苦口,风景肉眼可见变得清晰。他合上盖子,转头去看专心开车的丈夫。
斑驳的光影印在洁世一皮肤表面,将五官分割成蓝色与黄色碰撞的拼图,像副用色大胆的油画。挡风玻璃和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车里开着暖气。慕尼黑的冬天,但寒风被拒之门外,只有内斯是个幸运儿,他得到了进入洁世一心房的邀请函。在坚硬的铝合金堡垒里,他们很安全。世界吵闹,他们安静,即将回家,路在轮胎下延展。后备箱里放满了食材,感谢车载冰箱让生鲜食品撑过一晚上的狂欢,明天内斯会做一顿丰盛的早午餐,前提是他要熬过宿醉的头痛欲裂,以及来自队友和对手们咄咄逼人的责问。
“世一是蓝色的。”内斯喃喃。
“嗯”洁世一小幅度提了下嘴角,转瞬即逝。
又是对丈夫的小习惯,这是内斯的特权。拥有名画的人,得以肆无忌惮欣赏佳作的美,不必为此支付任何报偿。
内斯把椅背调低,没有骨头似的,窝成慵懒的章鱼,“世一买的是什么口味的软糖”
“葡萄汽水味,”洁世一认真看路,“我放在糖罐里了。”
副驾驶座粘了个足球吉祥物手办,是诺阿踢出世界波的微缩模型。底座替换成巴掌大的铁盒,前身是雪茄盒,两人都不抽烟,内容物用于招待客人,空盒子装糖果,方便随吃随拿。
内斯腮帮子鼓起一点,含着葡萄汽水口味的软糖,将口腔里醒酒汤的怪味压下去。
甜滋滋的,世一更喜欢酸口的。这盒由他负责解决,明天去超市买其他口味,他记得上次那盒菠萝味就是酸的。
世一喜欢菠萝味,喜欢甜食,喜欢酸酸的软糖。
那内斯喜欢什么呢
他喜欢世一的侧脸、正脸、三视图,可能也喜欢x光片。
everythg
如果有记者采访,最喜欢世一长相的哪个优点他会不假思索回答,喜欢世一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巴。
事实上,自己大概这辈子都没机会这么说,世一不愿意公开。亚历克西斯内斯是见不得光的,封存在保险柜里的处女作录像带。顶多在球王的纪录片里充当背景板,拜仁慕尼黑的8号中场,充其量是凯洁争王一决雌雄的炮灰兵。
没有人祝福他和世一的婚姻,除了他自己。
甚至连世一的心意都无法确定。
可恶的酒精,还没有醒。
内斯抹了把脸,晃晃脑袋,试图把里面的浑水甩干,原理与干洗机等同。
“那个人给你的电话,你收下了吗”洁世一斟酌开口。
“是,世一需要吗”内斯想当然以为洁世一是需要心理咨询,侧腰去掏钱包。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洁世一略显局促销,“你一定要联系他吗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
内斯微愣,“世一说什么”
“我说,和你同桌喝酒的,你新交的那个朋友,”洁世一顿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音,压低声音问,“你可以不联系那个人吗”
咦真的假的骗人的吧,难以置信。
世一在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