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闻之色变的刀劳鬼,不过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种罢了。
江白砚并未多言,凝神环顾四周“在东,随我来。”
他被邪术浸淫着长大,对妖物邪气极为敏锐。
施黛跟在他身后,恍惚想起,上回在昌乐坊中,也是江白砚第一个找到死者的家。
一路畅通无阻,江白砚长剑所过之处,刀劳鬼尽数倒地。
施云声有意和他较劲,拿出了平日里两倍的专注与狠戾,直刀生风,身姿如矫健幼狼。
奇怪的是,不知为什么,当施黛看着他
总会想起昨晚那只小狗狼狈跑开的模样。
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找到主人。
越往东行,气氛越是阴森压抑。
惊雷不断,狂风掠过街边枯枝,晃荡如鬼影。
江白砚最终在一座大宅停下,府邸正门大开,其上匾额写有“秦府”二字。
向内看去,几只刀劳鬼游荡于前庭,一名锦衣妇人脸颊红肿、瘫坐于地,因恐惧抖如筛糠,立于她跟前的
赫然是道被黑袍包裹的清癯人影
阎清欢脱口而出“傀儡师”
他出声的刹那,江白砚已持剑上前,冷风般攻上。
黑袍人自然发觉了这几位不速之客,并无缠斗之意,如一团泼墨掠起,径直跃上房梁。
江白砚眉目微冷,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前院中的刀劳鬼们受灵线操纵,挥动长刀袭来。
腾跃上梁的本事并非人人都有,施黛看了眼被吓得哭哭啼啼的妇人,以及渐成包围之势的妖鬼,当机立断,迅速给自己贴上一张神行燕符
“我去帮江公子,你们守着这儿”
江白砚追得很紧。
他平日里惯用散漫含笑的模样,唯有这种时候,能肆无忌惮展露杀意。
一身黑袍的傀儡师身法尚可,但远不及他,不消多时,二人距离渐渐拉近。
江白砚轻啧一声。
青龙坊中汇集了不知多少刀劳鬼,每只都被灵线束缚,被傀儡师驱使。
方才那黑袍人不过手腕轻旋,便有六只妖物跃上房檐,挡住他的去路。
这种小妖单个对付起来并不麻烦,聚在一起,很是难缠。
六只刀劳鬼同时发出尖啸,引来疾风狂卷,裹挟冬日刺骨冷意,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妖风如刀,割断几片青瓦和少年的雪白袍角,好似漩涡,将他困于其中。
江白砚手起剑落,竟将狂风死死压下,剑势狠绝,割破刀劳鬼的喉咙。
黑袍人仓皇逃离,为求保命,操控更多妖物前来。
嘶吼之声聚作更为猛烈的风刃,割破他的手臂与脊背,猩血晕开,打湿白衫。
熟悉的疼痛撕裂意识,江白砚垂眸,却是无声笑了起来。
这种浅尝辄止的痛感,似乎并不够。
可疼痛蔓延,还是令他感到久违的快意,如细细密密的瘾。
独自对付如此之多的妖物,实在有些勉强,但江白砚孑然一身久了,对此习以为常。
毫不在意被风刃划破的道道血口,长剑如惊鸿清影,直攻不远处的黑袍人。
眼见又是几只刀劳鬼挥刀而来,伴随天际轰隆雷音,猝不及防地,响起一道熟悉嗓音。
“五雷五雷,吼电迅霆,敕”
电光蜿蜒而下,将刀劳鬼头顶的灵线劈作齑粉,妖物瘫倒在地。
直至此刻,江白砚终于现出一刹怔忪,微微侧了眸,望向那道突然出现的影子。
施黛的身法略显生涩,跃于房梁上,绯红裙裾如桃花翻飞,又似一点飞红。
她一直紧随其后,遥遥望见江白砚与傀儡师的对峙。
由刀劳鬼生出的狂风好似刀锋绞磨,江白砚竟不避不让,迎风斩断一只只妖物的头颅。
完全是对伤痛浑不在意的打法。
这种群妖环伺的局面,哪能只让一个人去扛。
指尖符箓燃起青光,施黛扬手轻挥,双眼被映出灼目亮色,扬唇一笑“江公子,身后交给我便是。”
刀劳鬼被她牵制,两人一前一后,黑袍人再无掩护,狼狈奔逃。
江白砚朝她略微颔首,长剑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