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时捷边站着的伏特加在他走近时低声道“大哥,已经联系收尸人了。”
青年不在意地点头,将手帕和枪塞进大衣口袋,伸手拉开副驾驶车门,夜风呼呼作响,掠过这处偏僻的地方,垂下的额发在眼前晃了几下,他抬头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坐进车座,没说话。
用鸣叫声提醒对方的黑鸟覆在车顶,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十分钟后,琴酒回到安全屋,伏特加安静而迅速地离开了。
“我有一个好消息,同时也是一个坏消息,你想知道吗”跟在银发青年身后进入屋中的黑鸟停在椅子上,看着他在安全屋里转了一圈回来,于是抓住机会开口道。
琴酒翘起腿坐到沙发上,双手搭起,并不搭理这句话中的调侃意味,额发遮掩下幽绿的眼瞳显得阴郁,直接道“什么事”
“态度太冷淡了好歹也认识这么久。”黑鸟歪着头看他,比对过去冷酷的金发少年,感慨地想似乎完全没变化它其实一直都这么认为,但如今回忆对方称得上普通人的过去,倒也冒出些人类追忆旧事的心情语气复杂又像在八卦,“你还记得羽川吗用人类的说法叫青梅竹马,那时候感情很好,现在也很容易旧情复燃吧”
“不是旧情复燃。”琴酒平静而迅速地纠正道,“你认为我们的感情破裂了”
“不是么”黑鸟奇怪地反问,“四年前我问你羽川和是否活着,你确实生气了吧。”
琴酒没说话,来自知道藤里町那对幼驯染的过去的妖怪的疑问让他短暂地恍了神。
夏目贵志来到藤里町的那个夏天,四处旅行的黑鸟听闻此处被大妖占据,好奇地去往那里,发现所谓的大妖实际上是一个十几岁的人类少年。
人类少年的气息古怪而晦涩,不像人类也不像妖怪,让妖怪排斥,于是造就无意识驱逐妖怪的“盛况”,而他还能听见妖怪的声音,敏锐地发现了黑鸟的存在,并主动交谈。
出于好奇,黑鸟停留在藤里町,并为他追踪了那个福利院院长,用录音笔录下印证黑泽阵怀疑的话语,两个月后返还给他。
人类的恶意无法触动妖怪,但怪异的少年和他的好朋友让它记住了其实要说喜欢,它更喜欢后者,羽川和作为一个看不见妖怪的普通人,开朗活泼,像需要被小心保护的脆弱之物;对前者更多的是好奇和忌惮,黑泽阵的性格太过冷酷,即使接触不多,它也能断言对方绝非善类,甚至存在也可能近乎荒谬。
后来它又去过藤里町两次,那对幼驯染依然在一起。再次遇见黑泽阵,则是四年前。
当时对方正在开枪杀人,扣下扳机时面上的冷笑足以成为生物梦魇,剥夺生命不会让他羞愧,但也不是享受,冰冷的、无动于衷的感情才是让妖怪都战栗的恐怖之物。
循着印象深刻的古怪气息找来的黑鸟目睹这一幕,比起意外发色的改变,更多是惊恐的同时又冒出“这个人类终于走上黑漆漆的犯罪之路”的想法,乃至于它下意识出口的第一句话是
“你变成这样,羽川还活着吗”
郊外的废弃工厂寂静无比,先前只有消音的沉闷枪响与肉体倒地的重声,而事实上,早在黑鸟出声之前,银发青年便若有所觉一般地朝着它所待的地方看去,神情凌厉,像被风吹草动惊扰的凶兽在瞬间门锁定猎物所在。
目光所及空无一物,同一时间门,熟悉的姓氏听入耳中,猝不及防下,即使是凶兽也有了轻微失态。
晦涩难懂的情绪自墨绿眼瞳中一闪而逝,已经无法被称之为少年的年轻人收起枪,轻嘲般的笑意浮现在脸上,但其中冰冷的怒火难以忽视。
“羽川和当然活着。”他说,语调平平,与神情形成的反差像是在尽力克制着什么更激烈的情感。
黑鸟仔细打量,忽地毛骨悚然比怒火更激烈、比嘲讽更尖锐的情感,此刻充斥对方身周的,不正是杀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