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同病相怜,当年也是迫于无奈栖身红袖楼,只是我比她幸运,遇上了大人,所以我想拉她一把,让她今后堂堂正正地活着。”
她抬起头,明眸深处似有烈火燃烧。
“大人,即使是阴沟里的老鼠,也是可以爬上岸的。”
两厢对峙许久,叶叙川终究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扬了扬手,示意属下放人。
几名狱卒押着鹤影离开,偌大地牢内只剩下叶叙川与烟年两人。
烟年道“我替她跪谢大人。”
“不必。”
他垂下眼,手指摩挲着刑具,满面阴寒。
“还是担忧你自己罢。”他淡淡瞥来一眼“把保命的机会给了不相干的人,简直愚蠢鲁莽至极,真不知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烟年苍白着脸,盈盈一笑“我不是她,不会做错事,自然用不到大人给的承诺。”
“不会”
叶叙川好像听见了有趣的话语,拖出一道戏谑的尾音。
“也好,”他笑道“既然你不打算背叛,那这保命的愿望对你无用。”
他轻拍烟年的侧脸,敛去笑意,慢慢逼近她。
烟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两步、三步最后脚底一滑,脊背撞在铁架边缘。
正是方才束缚鹤影的架子,锈味中带着隐隐的血腥气,令她从脊背一路凉到心里。
食指掠过凹凸不平的铁架,她心里苦涩地一笑。
为何要救这小姑娘无非是同病相怜。
或许她在未来的某一日,也会被铐在这里罢。
叶叙川吻了吻烟年额头,轻声对她道“从今日起,你就是府里的主人,只要你乖巧懂事,我会给你所有想要的东西。”
“可如果你胆敢背叛,”
他屈起指节,轻轻一敲烟年身后的铁架。
“我也会给你永生难忘的教训。”
许多年后,烟年仍然不知,此时的叶叙川究竟猜到了多少关于她的事。
他察觉了她的身份吗他怀疑鹤影与她有旧吗以及他喜欢上她了吗
烟年不知道答案。
或许他是有所察觉的,不然不会带她进皇城司牢狱,并以最残忍的刑罚震慑她。
而当她提出要用掉那个愿望时,他是那么怒不可遏。
其实,上位者和细作一样,时时活在谎言与算计中,最忌讳展露真实的情绪,而用掉愿望只是一件小事罢了,他为何如此生气呢
也许,这个愿望蕴涵了他的苦心,暗示他可以对烟年的身份既往不咎,甚至可以容许她小小地背叛而她随手抛掷了他的施舍,这令他愤慨而困惑,
人可真是复杂的生物。
精明者难得糊涂,狠心者一时心软,哪怕是杀人如麻的细作坟场,也有拐弯抹角,煞费苦心的时候。
想杀她,却又下不去手,最后只得退开一步,警告她不许叛逃。
蝉鸣声声,树影模糊,烟年望着叶叙川的背影,不自觉地抬手向鬓边探去,却意外探了个空。
石榴花于深谷中静静腐烂,夏日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