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也有了微的变化,相比从前,显然更清,有种空灵的透“有几件事,我夙夜想,仍有忧虑,有放心不下。”
宋玢声线紧了紧“你说。只要我能做的,必定竭力完成。”
江承函替他与自己都倒了杯热水,水滚热,杯盏也灼人,然而他指尖沿杯壁触了一下,上一刻还飘热气的茶水全凝成了冰。
他盯场面看了一会,索性垂眼,不再碰手边任何东西,人生中第一次,觉得犹疑。
将深潭之事处理完之后,他不放心的,只有楚姣。
而说起这个人,他的担忧有许多,一间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她太娇贵。
他竭尽所能地呵护,还是叫她磕碎了。
他想说,楚姣是个纯粹的姑娘,她眼睛里非黑即,容不下任何肮脏污秽的东西,也不耐烦与权贵场浸淫久了的人打交道,但她心地善良,比谁都柔软,待身边,像颗闪闪发光,活力四射的小太阳。
转念一想,这东西,宋玢焉能不知道。
忖一会,江承函褪下中指上唯一一颗素圈灵戒,放到桌面上,说“这是我为姣姣留下的东西,原本想面给,怕她察觉到,劳烦你转交给她。”
他将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部留给了楚姣。
宋玢甚至都来不及慨这夫妻两行事作风如此一致,就被一阵疾风骤雨般袭来的悲伤压倒了,他珍而重之将枚灵戒收起来,道“你放心,我都知道。”
“还有。”江承函一侧指尖搭上手背“此事尘埃落定之后,她会选择重修本命剑,本命剑碎裂再重修,过程艰辛,你看她,让她以身体为重。”
宋玢自认不是人精,没长七窍玲珑心,没法一眼看出人的所有想法,但这一刻,突然了他所有的担忧与顾虑,即表示“我跟你保证,她以后重修本命剑,我一定一马先,义不容辞,本命剑同搅碎我六根骨头我都不吭一声疼的。”
“只要楚姣叫我了,我就是她风雨无阻,最忠实的陪练人。”
他做从前根本不敢想象的保证“君子一诺千金,必不食言。”
江承函笑了下,温声说“修士之路,于养心,短间内,不必太过苛求,多叫朋友,带她出去玩玩。”
待家里,她闷,会哭。
说完,他又道“她有候太固执,学不会和人虚与委蛇,凡界与山海界合并,其中必定有诸多矛盾,我怕她与人起冲突,久而久之,树敌颇多,被人眼中钉。”
这大概是江承函第一次坦然吐露出“怕”这样的字眼。
怕她受委屈,怕她被欺负,即便有一万条理以推翻自己的猜测,也依旧有一瞬间,担心二姑娘会过得不好。
宋玢看眼前渊清玉絜的神灵,想起初,一度因为这人太过目不染尘,被他质疑根本不懂爱,不懂付出,更不会对楚姣报以真心。
往事总是不能回顾,一联想,各种滋味通通涌上心头。
他喉咙滚了几圈,举起自己的手指,严肃道“不论发生什,楚家一定会护她,若是楚家一家不行,我今日向你起誓,祭司殿与苏家,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她,任她潇洒肆意一生。”
江承函眉心的朱砂越见鲜艳,像要淌出颗透红的血珠,他指尖桌面,须臾,从袖口中抽出一道卷轴。
宋玢认识,是盖了神主大印的谕旨。
江承函将卷轴交给他,这个候,他筋骨匀称的手指指节之间已经拉出长长的冰丝线,人看有疲倦,温声说“我死以后,三界不必竖碑,不必祭香,不必设冢,若真有姣姣众叛亲离的日,将这道神谕拿出来。以我一身清名,免她所有责罚。”
“这谕旨,你收好,不到个候,不要拿出来,免得徒惹她伤难过。”
“这十三年,她大概已对我失望至极,厌恶至极。”
他睫毛上也结上了霜,像多添了许多根色的小羽毛,眼神和煦而苦涩,这次停顿了许久,终于艰涩开口“往后间还长,她会有更为肆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