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比之前来味道还要大,当时也就是烟酒味,现在烟酒味没了,多了浓厚的屎尿味。方庆当日得意洋洋地抱着艳儿坐在炕桌边上喝酒的样子王蕾还记得。现在炕桌上摆放着干硬的窝窝头和半块腌制的咸鱼。
屋里味道冲鼻,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表情别扭地看着艳儿在她面前忙活。艳儿也不避着人,当着王蕾的面就扒方庆的裤子。方庆耻辱地闭上眼,他始终还是习惯不了这种行为。
王蕾赶紧走出屋子,想要关上门,被艳儿阻止。
“全他妈的是他的屎味,再关门就真成粪坑了。”艳儿把抹布往方庆身上一扔,不管有没有清洗干净,嫌弃地说“你他妈的手不会动啊,自己擦,不擦就等着几把长蛆吧。”
王蕾听不得恶心的话,又往前走几步。鼻间此刻充斥着鱼塘里的腥气,即便如此也比土屋里的味道好闻。
她听不太清楚艳儿骂些什么,也不想听那些肮脏下作的措辞。
都是一个村子里差不多环境长大的人,怎么人跟人比起来差距这么大呢。
王蕾想起苏桃家里其乐融融的氛围,再看身后活地狱般的环境,再次叹口气摇摇头。
“王干事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艳儿眼睛还是红的,她把抹布扔到鱼塘边也不着急洗,先把手搓了搓说“我家条件也就这样,村子里没啥表示”
王蕾不想靠近她,生怕她手上的脏东西没洗干净,她传达李书记的话说“咱们从去年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逐步要取消工分。但是你家情况特殊,李书记想着你不然还是把村集体的活干一干,跟张翠兰、肖红家一样,暂时还给你算工分。每天劳动下来能得七八工分,工作量也不大。你可以拿着工分到大商店里换日常吃喝用的,这算是集体给你们家的特殊关照”
“你让我跟张翠兰和肖红一样给村部干活啊,什么集体不集体的,你不知道她们两家都是寡妇,我好歹有男人喘气呢。不干,我不干。”艳儿连声反对,村里张翠兰和肖红不光是寡妇,还是日子过得很艰难的寡妇,时常可以看她们一起结伴到荒山上挖野菜,做野菜粥喝。村部虽然打着村集体的名号给她们许多关照,私下里没人瞧得起看得上她们两家。
艳儿也是其中之一,她瞧不起她们更有个深层的原因,那就是王蕾身后还剩下的十五亩鱼塘。她想着只要熬到年底分钱,她不指望自己当万元户,有点盈余盖间小瓦房就行,可不喜欢在身上被人打上被村部接济的烙印。
她今天希望大家捐款又是另外一码事,赵家村也有过她这样的情况,对方需要截肢。人家赵家村的村部组织村民捐了一大笔钱,做完手术还有多余的钱呢。
她没脸没皮的闹上一回,非但没捞到任何好处,王蕾还让她跟她一直看不上的两个寡妇一起干活。她死死瞪着王蕾说“就算普通老百姓不捐款,你们村部里的领导就不知道捐点李书记还有另外的几名干事白拿工资是不是我要告你们不作为,告你们不解决百姓的疾苦”
王蕾就猜到她会混不吝,好吃懒做的东西怎么可能规规矩矩的干活。心里想着的全是发大财,飞上枝头变凤凰,连饭都要吃不上了还讲这个
“你也看到好多人往吴辉家里去了,完事这个鱼塘会怎么样现在都说不清。”王蕾最后劝告道“我劝你听李书记的话,赚点工分出来。不然等到天气冷,你们四处漏风的土屋里怎么过下去柴火攒不了,煤买不起。吃饭没口粮,野菜也挖不到。”
王蕾还有句话没说,她知道方芳不会善罢甘休。很快方芳就会知道鱼塘被人下毒的事情是艳儿捅出去的,到时候艳儿还指望吴辉能给方庆一天四毛钱
“不用你管”艳儿伸出手要推王蕾,王蕾早有准备后退一步说“那我把你的态度转告给李书记,每个村子里还能记工分的劳动力就那么两三个,现在已经不是吃大锅饭的时候,要是不劳动饿死就别怪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