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站的人在这个时节都是别人巴不得求着的,他们会判断品质、价格,同样的东西他们的标准就是标准,他们觉得这些东西抵多少公粮就抵多少公粮。许多人都眼巴巴求着他们能放松点要求,只有李书记让他们秉公办事。
“行,我看这个叫吴辉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你也不会这么说。”听到吴辉家里有官司,把一个孕妇打流产。粮食站的人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干脆跟其他同志喊道“手头都给我紧一些,这些可是要上缴国库送去当军粮的。”
听到这话哪有不明白的,一个个抽检起来毫不留情,但凡有太小的不要,不是大条草鱼不要,鲫鱼不要,混在里面的泥鳅、水草都挑出来不要。
“诶,这个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像个板车还带着轮子”
李书记扫了眼就知道这是方庆的滑板车,为什么会在吴辉的鱼塘里他还不清楚。显然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
李书记看了没说话,等到吴辉跑过来就跟他去往县医院。
吴辉一眼看到李书记骑的自行车是苏桃的家的,崭新、胎好,骑起来特别省劲。他临时借不到自行车,还是李书记出面给他弄了辆旧的二八。
县医院里全是消毒术的味道。
方庆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靠着墙沉默着,病床里躺着茫然看着天花板的艳儿。
王蕾和一名派出所民警看着陈秀芬,把她拷在椅子上不许她胡乱说话。方芳站在一旁闷不吭声,像是被抽走精气的木偶。
等到吴辉赶过来,陈秀芬挣扎着往吴辉身边冲,嚷嚷道“他们讹我,绝对是讹我。”
王蕾在后面低声说“警察同志已经了解完情况,确定是陈秀芬失手伤人。”
王蕾把李书记走后的情况报告给他说“孩子没保住,警察同志正在等陈秀芬的家属过来决定是公了还是私了。”
“她也打我了,你看我头上的头发都被薅掉,头皮上还有血。”陈秀芬顾不得王蕾让她小声说话,自顾自地跟吴辉辩解说“艳儿最近遭这么多事,我不信她能把孩子完完整整生下来,一定是看着生不下来故意找我的事”
“陈秀芬”李书记低声怒吼,吓得陈秀芬浑身颤抖,她赶紧抓着吴辉的衣摆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然而吴辉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艳儿。病床旁边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盖着的红布被污血染红。
吴辉走上前,掀开白布看了眼,又把白布放下。
“是个儿子。”方庆不知何时进来,昂着头皮笑肉不笑地跟吴辉说“你差点杀了我,我命大活下来了。但是你娘杀了我儿子。”
李书记的眉头蹙紧,警察同志也警惕起来,走到方庆边上说“这个情况你刚才没跟我反映,我需要记在笔录上。”
方庆摇摇头说“我这条烂命已经烂穿了,没什么值得兴师动众的。只是我儿子在那里躺着,鼻子眼睛跟我多像啊。脑袋也跟我似得,圆圆大大的。他还有两条可以走路的腿,不像他爹是个残废,可惜还没碰一下地面。眼睛也没睁开看一下他的爹娘。”
吴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陈秀芬还要辩解,她正要说话,就听吴辉说“闭嘴,你要是想去坐牢就继续说。”
陈秀芬哪里想去坐牢,她都要怕死了。她自己把艳儿推流产,怎么会不知道惹了大祸,就是想要推卸几分责任出去,别让她的儿子因此厌烦她,不养她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