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婳双脚刚落地,闻言身体便是一僵。
她蓦然转回身,面对着还未阖上的车门,嘴唇轻轻动了动,犹豫了二四秒,最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改口。
她是个谦虚的乙方,遇事不决就提问。
“您的意思是改成什么”
贺砚庭慵懒地倚着靠背,不动声色撩起眼皮,脸色虽然很温和,但眉目间隐隐透着几分意兴阑珊之色。
“你自己想。”
他好像不是很有耐性。
还突然改口称她为贺太太,想来,是委婉提醒她注意转变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也是,这样郑重的合作关系,他是该给她几分压力才行。
施婳困窘地点了点脑袋“好的,那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下次一定改。”
怪她疏忽了,这一层,确实没考虑好。
以后该怎么称呼他
辈分变了,两人从晚辈和长辈变成了平辈,再叫九叔的确不合适了。
但两人毕竟不是真夫妻,伴侣间亲昵的称呼,她也委实开不了口,只怕贺砚庭也会觉着别扭。
可直呼其名的话,她又觉得太随便了,未免有些不敬,不管他介不介意,她自己心都会虚。
要不就学他的秘书或司机那样,叫贺董
可是某一回她与他谈专访的时候好像随口这样称呼过,印象中他当时的反应似乎不太满意。
思来想去,还真成了难题。
昨儿还夸下海口把自己的能力才干吹得天花乱坠。
今儿就连一个恰到好处的称呼都把她给难住了。
自己未免太徒有虚表了些。
施婳一边往老宅院子大门踱着,一边绞尽脑汁思索。
她并不知晓的是,劳斯莱斯后座的男人,在自动车门关上不过十来秒后。
他便翻出了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对着两人的登记照端凝起来。
后座异常静谧。
司机翟淞渐渐所有觉察,本着对老板人身安全负责的原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瞄向后视镜。
只见自家老板保持垂首的姿势已经很久,纹丝未动,其专注的样子好像在赏阅什么重要的艺术画作一般。
只不过翟淞到底没有胆量往下探究老板究竟在看些什么,而是适时地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本分开车。
其实翟淞在得知驱车目的地是民政局的时候,已经隐隐知晓贺董与施小姐今早要办什么事。
毕竟他给贺董开车十年了,今年他二十有五,已经娶妻生子。
民政局他又不是没去过。
除了那方面大抵没有别的业务。
而后两人在车内的对话,因为没有升起隔音板,好似没有提防他的意思。
哪怕他根本无心窃听老板私事,也不可避免地亲耳听见到“领证”“保密”“妻子”“贺太太”等字眼。
这事在他
听来不可谓不石破天惊。
虽然他作为唯一近距离旁观过施小姐与贺董在车内独处的人,能觉察出施小姐的存在有些许微妙的特殊。
但无论如何,这两位领了证,都是能掀翻整个京北上流圈的惊天秘闻。
翟淞不禁有些提心吊胆,脑补着自己会不会因为成了这件秘事的知情人而遭到解雇。
上午九点的光景,贺老爷子拎着个小铜壶,正弯着腰在花园里浇花。
时值六月,京北春末夏初,他退休后亲手栽培的莲台芍药开得极好,粉白相宜,花色奇逦。
骤然瞥见一身白裙的施婳从大门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