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圆润的,近乎透明的,没有一点杂质。
她们就这样隔了一尺远,默默无言地看了近半个时辰的月亮。
酒楼下人来人往,常有人抬头时,无意间看见这两道身影。
大惊小怪的惊呼声传上来,就已经很小了。
秋澈坐姿洒脱,看上去毫不在意。
李青梧莫名的,也就安下了心来。
秋澈不
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在闷声喝酒。
她眼里方才露出的那点笑意又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和李青梧身上的气息极其相似的死气沉沉。
半个时辰后,李青梧如梦初醒说“你的灯,不要了”
秋澈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又闷了一口酒,轻声道“不要了,人太多了,应当也已经被踢下河了。”
李青梧“哦”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得走了。”
李式大概正在找她。
秋澈回神,也没问什么,只是又将她送了下去。
这次大概是喝醉了些,并不算礼貌,是径直抱着人下去的。
李青梧耳朵都红了。
幸好是在夜色下,街上的人也已经不多了,秋澈又半醉着,看不清晰她的表情。
李青梧说“今天谢谢你。还有,撞掉你的花灯,很抱歉。”
“没关系,”秋澈眯起眼,“本来也是自己随手做的。”
“你会做灯”
“还会别的呢。”秋澈笑笑,不知是不是在开玩笑,“我的目标,是做全京城最好的木工,开最好的木工铺子,在木工上雕出最好看的花儿。”
李青梧不知该说什么“那很好。”
她想了想,从腰间摘下一块白玉玉佩。
那是宫里最常见的东西,却是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宫女,唯一留给她的遗物了。
她贴身佩戴了很多年,甚至已经晕染上了她自己的气味。
现在她把玉佩递到秋澈面前,却说“摔了你的灯,这个赔你。”
秋澈瞥了一眼,没接“不要,这个一看就很贵”
“是很贵,”李青梧说,“所以别丢了。”
“如果你不要,那就当是我给你雕花练手的吧,我来做你木工铺子里的第一位顾客。改日我再来找你,另给你报酬。”
秋澈喝醉了的脑袋迟钝地思考了一下,接了过来“也行。”
“你要雕什么”
李青梧眼前闪过那盏花灯,说“就莲花吧。”
“好。记得来取。”
李青梧也说“好。”
她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了几步。
秋澈同样转身,准备重新跳上去,继续赏月。
李青梧却没忍住,又回过头,在已经稀疏的人群里退了两步。
边退边朝已经转身的秋澈提声喊道“喂”
没有喊名字。
可秋澈就是心有灵犀一般,瞬间回过了头。
那一刹那,夜风吹起了李青梧的面纱一角。
秋澈看见她孑孑独立于来往的人流里,一身鹅黄色长裙,明媚至极。
如同她露出的眉眼一样,令人惊艳。
她说“等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