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说话有些断续,带着气息不稳的喘息“我说了已经,已经没有联系了,她不信,我只能打一通电话再跟她证明了。”
“谁会一直,跟一个低贱的私生子做朋友呢,那同情阴沟里的蟑螂有什么两样”
“她总缠着我,我不跟她解释清楚,她会,会不开心”
水渍逐渐扩大,敲击地板发出细微沉闷的声响。
临颂今的眼神被迷茫冲散,失去焦距,总觉还是听不明白,身体却已经脱离大脑掌控,开始难以抑制地哆嗦发抖。
过去一年,无比渴望能联系上宁初,执着到已经成了他的心病。
再数不清的梦魇中,设想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宁初再亲口和他说完那声再见。
然而现实永远比想象残忍千倍万倍。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语言真的可以强大如斯,比最锋利的长矛利刃更尖锐,轻飘飘的,扎得他体无完肤。
他张了张嘴,仿佛被什么用力掐住了喉咙,任他挣扎用力,就是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直至听见电话里出生一声轻笑。
很轻,很低,一道属于女人的笑,和宁初急促的呼吸交织,被电流清晰放大。
意识到他们可能正在做什么,顷刻间大脑如遭重击,流窜的血液倒涌凝固,手脚冷得失去
知觉。
他颤抖着几乎站不直,摇晃间慢慢弯下腰,掌心压在床面支撑不住他的重量,整个人狼狈摔在地上。
“小初,你怎么能这样”
dquoheihei”
宁初说“不打,我女朋友会不开心,我不能让她不开心。”
“那我呢”
他抓着被子,攀附在手背的脉络乍现,声音却听起来有种近乎愚蠢的困惑“你怕她不开心,那我们过去十年,又算什么”
“算消遣”
宁初听来还是那幅迷糊单纯的模样,轻描淡写的调子,说着最狠心的话“我在你身上耗了那么多时间,帮了你那么多次,你也不吃亏吧。”
“不用对我感恩,以后别再联系就行了,我不想因为一个一辈子也没法堂堂正正站在人前的私生子再影响我的生活。”
电话不知何时被对面挂断。
他坐在冰凉的地板,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界面最后暗下前,仍旧显示着那串晦涩的号码,还有上方偶尔弹出的来自临澜的消息弹窗。
到最后,他还是没能从宁初口中听见一声再见。
静谧的房间,颀长的身影静静坐在地上,靠着窗边,望着的方向是占据一整面墙的落地窗。
窗外霓虹璀璨,大楼楼身斑斓的灯光闪烁,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被玻璃隔绝了一切杂音,灯火热闹,寂静无声。
他看着,一动不动。
许久,直至时间被拉得漫长,霓虹也在黑暗倾轧下逐渐黯淡。
他忽地闭上眼睛倒在了地板上,颤抖着,用力蜷缩起身体。
冷汗湿漉的黑发擦着地面,感受不到身体的温度,身体好像疼得快要死掉。
临澜的心思远比简单阻止他进入海贸部更加恶劣。
他揣度着临颂今和宁初的关系,在威胁临颂今不成后,又用最恶毒又恶心的话语陈述给临永帆听。
临颂今在入夜被叫到主宅,又在夜幕降下后离开,带回一顿极尽侮辱的谩骂,一记踹在心口的窝心脚,和满背的皮开肉绽。
临颂今从始至终未置一词,像真成了个没有思想没有情绪的木头人,不知道一切都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就像他也不知道临澜为探事实究竟几次三番悄悄跟着他去萱大,在最后一次时路过一栋老式居民楼,又正好五楼落下的花盆砸中脑袋。
脑部受损,神经瘫痪,他会慢慢恢复意识,却注定往后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
而临氏继承人不可能会是一个瘫子。
太子爷易了主,在和临氏一位长期合作伙伴的女儿订婚以证性向和立场之后,临颂今临氏大少爷的身份被坦荡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