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外头还在鸡飞狗跳,张小二被他阿娘揪着耳朵上山,说要去后山叶家把幺娘叫出来,当面认一认。若真的是幺娘淘气,少不得要找叶家把裤子讨回来。
当然不能赶着往枪尖上撞。
两人便各抱一束花儿,肩并肩地躺在草地上,仰头看稀疏枝桠间露出的湛蓝色的天空。春末夏初的阳光暖洋洋的,吹到这一处的风都仿佛静止了。
林子里的两个小娃娃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阵咕噜噜的声响惊醒他们。叶扶琉按住自己鸣叫的肚皮,问身侧躺着的魏桓,“你饿了没有避开张小二,等天黑后还是跟我回家吃饭去。我家有大驴车,我让阿兄送你回江县。”
魏桓回望向来处的山道。天色不早,他知道自己该走了,突来的这场梦境已经持续太久,随时都可能消失。
但不知为什么,或许是眼前的场面太过美好,太过顺遂心意,他舍不得告辞。
“吃饭不必了,我先送你回家。你的家在后山上,离这里不近。莫要玩耍到天黑再回。”
叶扶琉诧异说,“你怎么说话跟我师父似的。他就整天叫我早点回,早点回,怕我摸黑一脚踩空掉山下去。我跟他说才不会。”
魏桓莞尔道,“你师父是对的。等你长大后,肩头担负起责任,也会如此叮嘱其他人下山小心。”
叶扶琉嘀嘀咕咕地起身,“我才不会长成大人呢。”
两人慢腾腾地沿着山道走。天色不早了,西边的太阳逐渐落下,估摸着找晦气的张小二早扑空一场下山去,两人抱着花束七拐八弯地绕过羊肠小径,山头矗立的叶家大宅轮廓出现在视野里。
门外围拢了一大圈人。
山风刮过,隐约传来大人愤怒的斥责和男孩儿们的鬼哭狼嚎。
“小兔崽子们,在山坡上排队往山下尿尿,把你们给得意坏了你们知不知道山坡下面有路人来人往的,你们往老子头上尿”
“不是我们,都是叶家小郎出的主意”几个男孩儿哭喊,“他是我们的头儿,我们都跟着他玩”
“张嘴就胡说。”叶家二郎站在门外啼笑皆非,“我家最小的三郎今年都十七了,整天关在后院苦读,哪个有空陪你们这帮小子满山胡跑折腾。”
张家娘子揪着张小二的耳朵说,“我家小子说领头的叶家小郎七岁。你家幺娘可不就是七岁该不会是你家幺娘吧她人呢,叫出来让这几个小子认认脸。”
叶家二郎表情微微一僵,还在打哈哈推脱,“怎么会,张家婶子莫要乱说,我家幺娘是女孩儿怎么可能教唆四五个男娃娃脱裤子”
不知哪个眼睛尖的男娃儿突然指向山道下方大喊,“他来了叶家小郎”
男童们的眼睛齐刷刷盯过来。
门边的叶二郎、张家婶子和山道下遭殃的两个樵夫还在远远地打量,叶扶琉见势不好,拉着魏桓掉头就往山下飞奔,“跑哇”
这一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今天可、可不能带你回家吃饭了。等、等这阵风头躲过去再说。”
前方隐约传来水声。
夺命狂奔的一路和上山来路并不相同,似乎改走后山小道。魏桓心里微微一动,“再往前走是不是有个水潭,活水一直通往山下”
叶扶琉喘着气扶住膝盖,“就在前头。你怎么知道的。”
“别往前去。你家长辈已经知道消
息,拿木棒气冲冲出来寻你,就在水潭前头把你堵个正着。”
听着听着,叶扶琉的目光里反倒带出怀疑,“你怎么知道的”
魏桓“做梦。梦里预警。”
叶扶琉半信半疑,两人停在山道边。
眼看着暮色逐渐浓重,肚皮开始咕噜噜轰鸣,叶扶琉拨开半人高的灌木丛,从倒伏的横木间寻到几只蘑菇,“饿了么先吃点蘑菇。”
魏桓挨个拨了拨,“这几只无毒。这个有毒。”他取出乳白色带斑点的肥厚大菌子,“这只菌子不能吃。”
“哎这只看着最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