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谢媛儿看着黛玉,摩挲这她的手,满是温柔感激地道“若不是你父亲有心,他们可能早就流浪街头、乞讨为生了,回到苏州,看你们这一支还是钟鸣鼎食之家,哪里不眼红心理不平衡之下,作出这些没脸的事儿,也就可以想象了。”
黛玉点头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古话诚不欺我。”
她叹息一回,省起一事,握着谢媛儿的手,轻声道“大嫂子,你的亲事是我父亲促成的,你可怨吗”
谢媛儿柔柔一笑,嗓音却是坚定的“为何要怨我感激大伯还来不及呢能和你大哥在一处,便是路边讨饭,我也甘之如饴”
苏州地处南方,一进入秋季,就连绵下起雨来。
黛玉的病,本就是春秋雨季多发一些,今年因林如海新丧,愈发添了一层惆怅。
谢媛儿看她懒懒的,总吃不下饭,每日有大半日都得歪在床榻上,断断续续地咳嗽,照方子吃药越来越不济事,请了几个大夫也不见效果。
她心下有些发慌,便让人去告诉文生,转给薛虹知道。
因预备圣上南巡的事儿,薛虹这一向忙了个焦头烂额,听说黛玉病了,更是心急如焚,连着去看了几次,请医问药不说,又求母亲过去暂住照管。
到苏州后,他曾派人到处找过那位姓纪的神医,却全无线索,有听说行踪的,一问之下,至少是在两年之前。
薛虹几乎把能使得上的人都撒了出去,甚至是正游山玩水的薛蟠、柳湘莲,也被他发信派了任务,在整个江南地区到处寻访名医。
如此断断续续过了半个月,医生看了有一打,黛玉的病却没什么起色,反而日渐沉重下去。
薛虹忧心忡忡,一时竟有些疑心是不是因为自己留任苏州,使得黛玉羁留南方,未如前世般及时回到大观园的缘故。
这一日,又得了关于纪神医的消息,说是他在苏州有远房亲戚。
薛虹安排好公事,亲自带着洗墨跑了一趟,却是扑一场空,那知道消息的老婆婆眼瞎耳聋,问了半日,没有一句有用的。
薛虹心底烦闷,回程时恰好路过文生家里,便抬腿走了进去。
文生正在廊下读书,抬头见薛虹身上湿淋淋地进来,吓了一跳,忙引他到自己房里,拿出干衣服给他换了。
薛虹未及开口,先连打两个喷嚏。
文生出去叫人煮姜汤,竟一个人也找不到,林二婶带着绯玉、小丫头糖花儿去林如江家瞧林三奶奶的病,都还未回来。
他只得自己到厨下生火煮水,切了细细的姜丝放进去,看着熬起来。
薛虹裹着文生的被子坐在床上,想到黛玉前世就没活过十七岁,若不能根治她的病,今世就算尽力让她诸事如意,只怕也剩不下三、五年的寿命。
若当真如此,自己一人活着,还有何趣味
正心酸难忍之时,忽听门口有人笑道“堂堂知府大人,竟然也会背后流泪呢”
他抬头,见绯玉穿着粉红色衫子,系一条红艳艳的石榴裙,咬着手帕,单脚踩在门檐上,正隔帘看着自己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