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萤闭嘴。
武安厉声道“你莫要危言耸听。”
梁萤冷笑,指着外头道“阿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知外头是什么世道吗
“老百姓民不聊生,贪官污吏官官相护,朝廷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当然,这些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守着你的荣华你的高墙,潜心修道就好。
“可是谁来供养你的荣华,谁来供养你的太平安稳”
武安第一次被忤逆冒犯,控制不住想伸手打她,偏偏那人桀骜不驯,主动把脸伸过去让她打。
“长兄如父,长姐如母,阿姐尽管来打”
这话把武安唬住了,手僵持在半空,没有落下。
梁萤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阿娘出身不好,比不得阿姐得先帝荣宠,你锦衣玉食,那是你的运道。
“要怪就怪我梁萤没你的好运气,好不容易才在后宫长大了,却在十四岁那年被逼着去殉国守节。
“我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是朝廷不作为,王室不作为,为何国难却要落到我们这些还未成年的女子身上
“凭什么需要殉国陪葬的人是我们这些女儿,而不是那些皇子,就因为他们带把吗”
武安委实被她的叛逆气得不轻,指了指她道“你这是大逆不道”
梁萤轻蔑道“我若逆来顺受,可还有站到你面前的今日”
武安“”
梁萤“你以为我不想像京中的那些贵女一般求得安稳吗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着,不求荣华,只想有一处能安身的地方。
“可是天下之大,我走到哪里都是坑,外头就是这么一个吃人的世道,你让我如何不叛逆
“等着被吃掉吗,还是活不下去了拿绳子一了百了”
武安嘴唇嚅动,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了。
因为她忽然发现不管她说什么,都是苍白得无力的。
在一个历经过大屠杀流落到民间的女子跟前,她虽然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但也明白其中的艰辛。
眼前这人就是一匹被吃人世道洗礼出来的野马,跟他们这些养在京中的贵人是完全不同的,但也正是因为这种野性,才敢跟楚王叫板。
武安的内心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
她一边嫌弃这人的庸俗,一边又佩服她的叛逆。
她已经过了年轻人的莽劲儿与冲动,但现在,骨子里的血液仿佛又被刺激得沸腾起来,倘若不尝试自救,那王室真的彻底完了。
亦或许对方说得不错。
这是他们唯一能垂死挣扎的机会,哪怕是回光返照呢,也得生生咬下楚王身上的一块肉来。
过了许久,武安才疲惫道“我乏了,你回去罢。”
梁萤欲言又止。
武安朝她挥手,不愿再提。
她默了默,这才起身行礼告退,走到门口时,武安忽然说道“你不要在这里逗留了,去平陇的悦来客栈候着,我若有消息,自会知会你。”
梁萤心中一喜,转身道“是,我明日就走。”
武安做了个打发的手势,她压下心中的欢喜,迈步出去了。
外头的柳元娘见她出来,行礼道“小娘子走好。”
梁萤颔首。
待他们离开后,柳元娘才进屋去。
武安斜躺在竹榻上,说道“过来给我揉揉,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