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护不住它的百姓,老子去护,官僚豪绅欺压他们,老子去打,见一个打一个,打到死为止。”
那时他的言语并不激烈,却蕴藏着世间的所有不公,字字带血,皆是底层人的辛酸。
甘宗群被他怼得无语,只觉得体面全无。
赵雉彻底舒坦了,看不顺眼就要怼,管他什么老将。
整个下午甘宗群都不大痛快,他眺望远处的山峦,似乎陷入了茫然中。
东州的情形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困扰。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不怕死的老百姓自主去保护城池,荒唐的是不止一个城池这般,而是所有郡都是如此。
原以为拿下东州后便能攻俞州,眼下看来,俞州那边只怕跟东州差不多。
亦或许赵雉说得不错,他们护的不是衙门,而是他们的饭碗。
他是武将,不懂得治内。
可是他还有良知。
哪怕见惯了朝廷里的腐败黑暗,仍旧还保持了几分清醒。
可是清醒有时候也是痛苦的,他没法去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只能随波逐流睁只眼闭只眼。
而东州的情形,让他没法再装糊涂下去了。
良知让他明白不能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动武,可是不用武力则无法进城。
这是一道纠结的难题。
独自坐在夕阳下,甘宗群把脸埋入粗粝的双掌中,仿佛在一夕间苍老。
他已经六十岁了,戎马一生,见惯生死,从未像今日这般纠结过。
胡校尉在远处见他独处,也不敢走上前打扰。
而另一边的金林王太守得知俞州出让四郡,欢喜不已,可是听到城里的老百姓全都围堵到门口不让汶阳军进城,顿时觉得诧异。
纪都邮说道“那些老百姓跟疯了似的,全都拿着菜刀扁担之物阻拦在门口,不让汶阳军进城。”顿了顿,“四个郡都是如此”
王太守皱眉道“定是俞州的土匪私下里煽动他们。”
崔功曹“倘若一直这样围堵,也不是个法子。”
王太守不屑道“这有何难,把领头的杀几个,便能镇住他们了。”
纪都邮道“听说俞州那边有协议,倘若汶阳军敢伤及无辜,定要拼他个你死我活,哪怕是同归于尽都在所不惜。”
王太守不信这个邪,说道“他甘将军进不了城,便让我们金林军去进城。”
四个郡都撤了兵,王太守心急火燎去了一趟鲁郡,生怕俞州反悔。
甘宗群接见了他。
营帐里,王太守行礼后,同甘宗群商议入城一事。
甘宗群捋胡子道“堵在城门口的那些百姓,不愿意让你金林接管他们。”
王太守笑着讨好道“这可由不得他们,我们是公家,哪有老百姓选公家衙门的”
甘宗群看着他,继续道“那些老百姓说汶阳军是去砸他们的饭碗,坚决不让入城,倘若你王太守接管,可会维持先前俞州的治下”
王太守愣了愣,“什么治下”
甘宗群道“东州六郡是取缔了徭役的,你金林接管后,可会恢复徭役”
王太守为难道“这可不好办,全天下哪里没有徭役”又道,“我金林的百姓都有服徭役,倘若东州取缔,金林定会闹将起来。”
甘宗群“金林难道就不能取缔徭役吗”
王太守愣住,不由得吐苦水道“将军是武将,治内跟打仗不一样,可大有学问,若是取缔徭役,以后城池维护修缮,各地杂役都是要人去做的。”
甘宗群点头,好奇问“那俞州就不需要杂役去做了吗”
王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