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杀死雌虫阁下是犯罪,杀死陛下更是大错。”
素来冷静自持的殿下紧紧地咬住下嘴唇,双手搁在沙发上,没有再为自己找补什么借口,他就是承认了。
少年低着头,却硬着头皮,挺着脊梁,剖开自己的心,一字一句坦白着自己的错处。
尽管那错误来源于对虫母冕下的保护。
闪蝶们看了眼彼此。
慕澜终于缓和了表情,说,“殿下,虽然这件事是您的不对,但也不是什么弥天大罪,我们会替您隐瞒的,王朝已经更迭,过去的历史总有沉痛,该忘却的就不该回忆起来了。”
伊黎塞纳的目光却有思虑,考虑了一阵子,站起身,单膝跪在地上,这是虫族道歉的方式,没有贵族会屈尊跪另一个同等级别的贵族,伊黎塞纳也只跪过一只虫,那就是言谕。
“请你们不要将我杀了雌父这件事告诉冕下,好吗”
伊黎塞纳娓娓道来的语气有着雪一样轻的柔软,虽然伊黎塞纳一惯是以好脾气形象出现的,但其实他是强硬的、果断的、不动声色的。
他很少这样用温柔的语气说话,慕修上一次听到,还是伊黎塞纳抱着幼崽状态的言谕,说好听话哄他开心的时候。
慕修观察着他的神色,那种神情在慕斯身上非常常见,伊黎塞纳还小,也许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具备许多上位者的潜质,首先就是他的善良,还有他的难懂。
也怨不得伊黎塞纳,这都怪科里沙,把闪蝶族残害的七零八落了,自己的雄子也放养着长大,伊黎塞纳没有雄父也没有雌父,自己一只虫带着个老管家在荒星系摸打滚打,什么脏的苦的累的都得咽下去,可不得变得难懂了
慕斯心里莫名回想起曾经见过的蜂族幼年虫崽们,它们刚出生时都是毛茸茸、胖乎乎的一小球,在蜂巢里软弹弹的追逐着玩闹,依偎在雌父和雄父的怀抱里撒娇耍赖,因为飞不起来,所以压弯了草叶,在土地里快活的打滚儿。
慕斯忍不住就想,伊黎塞纳刚出生时大概也是只白蓝色的小胖蜂,很可爱也很笨拙的模样吧
可是小蜜蜂从未有过被关心的感受,他小时候,没有一个长辈让他依赖,如今纵然权柄在握,也总像是没有家,做事情义无反顾,不留后手。
上次合作攻打流浪星系的时候,慕斯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卫星传输画面里留下他率领远征军绝地反杀的背影,那背影有着不破敌军不回还的架势,慕斯一直将那段视频保存着。
其实慕斯对他印象很好,不亚于哈苏纳和温格尔。
言谕一路从荒星系走到今天,拖着副残破的躯体,光是这份意志力就已经卓群了,能
在短短一年之内就得到虫族四个大星系的支持,和他的魅力脱不得干系。
而伊黎塞纳一直都在,言谕的每一个生命转折点他都没有缺席,甚至在危急关头,伊黎塞纳能舍出自己的命去帮助言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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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斯想,伊黎塞纳还是一只没长大的虫啊,他那副脸红的样子,道歉时诚恳的态度,还有述说真心时的眼神,都让慕斯为之动容。
慕斯还仔仔细细看了伊黎塞纳好几眼,他对六殿下的了解比慕修和慕澜要多,尽管从前没有虫,以后也没有虫疼爱伊黎塞纳,但是不出意外的话,伊黎塞纳将是未来虫族帝国最耀眼的星辰之一,两百年之内最难以预测的未知数,是个有前途的、不错的s级雄虫。
同理,伊黎塞纳能成为言言的好朋友,自然和他的品性脱不开关系,慕斯倒是觉得有趣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小言谕,恰巧言谕察觉到他的视线,眼神一对上,慕斯就感觉到了言谕隐隐约约的担忧。
慕斯私心里认为,言谕值得伊黎塞纳这样做的。
言谕从小心事重,不论是担心哥哥的精神力是不是平稳,还是担心伊黎塞纳会不会死在哥哥们的盘问之下,他都会将这些一般虫族不会在意的细枝末节挂在心里,然后用春风细雨般的方式,以某种形式关心过去。
他很爱言言,比言言想象的还要爱他。
慕斯闪过身,遮挡住了言谕的视线,对着伊黎塞纳,眸里难得带着些宽纵的意味,心平气和扶起他说,“殿下,你先起来吧。我仍然有个疑问,你是否在1号深渊遇见了什么意外我看您一直戴着手套,这不是您的礼仪。”
伊黎塞纳沉静的说“没有,您多虑了。”
慕斯却眼尖地说“您把手套摘下来让我看看。”
伊黎塞纳却轻轻摇头,“我如果摘下手套,会让室温顿时下降35度左右,给大家带来温度上的困扰。但是您放心,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伊黎塞纳仍旧坚持地说,他低着头行了一礼说“失陪一下,元帅。”
少年眼眶灼灼,银发凌乱,脸因为提起尘封的心事而泛起红晕。
伊黎塞纳转身走到星舰舱内的盥洗室,轻手轻脚地把自己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