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保险箱,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张小床,以及手帕叠成的被子。这小木床本来是白芷买来当手机支架的,没想到刚好可以给飞练睡觉来用。可现在小床却是空的,小小的纸人不翼而飞。
一阵风声打断了钟言的寻找,他看向窗口,原来睡前忘记检查窗锁,现在已经被风吹开。在窗缝和风雨中有个小小的身影上下翻飞,几乎快要被风吹散,时不时跳上去拉一下床帘,时不时往外伸伸胳膊,试图将窗户拉回原位。
雨滴巨大,砸在玻璃窗上像小冰雹一样,欧阳廿睡得又香又沉,当真是不懂世间艰险的小少爷,可钟言却麻利地下了床,在飞练被狂风吹下楼之前将他紧紧抓住了。
“不好好睡觉,你跑这里干什么知不知道多危险”钟
言将窗户关上了,快速地拉上了窗帘。
飞练全身湿透,根不起来,在钟言的掌心变成了一只小趴菜,四脚八叉地躺平了。
飞练tt地看着钟言;“师祖”
“真是的,冻感冒了怎么办”钟言一时间忘了他如今只是纸人,根本不会生病,又转手轻轻地拉开抽屉翻找,找出一罐香薰蜡烛来。点燃后,不断跳动的火苗带来了温暖,他将纸人飞练放在小木床上,盖上小手帕,往蜡烛旁边推了推。
“快烤烤火吧。”钟言在飞练的额头点了一下。
“我没事,我不冷。”飞练这会儿又笑得阳光灿烂,但马上颜文字里就掺杂了一丝惆怅,“刚才见师祖一直皱着眉头睡觉,一定是不喜欢雷声。”
“那你也不能去关窗啊,掉下去了,我还得下楼捡你上来。”钟言摸了摸保险箱,“再等几天就好了。”
飞练点了点头,两只小手掌能够抬起来了,缓慢地伸向供暖的方向,被这点烛火烤得浑身发热。“师祖,若我说其实我并不着急,你信么”
“嗯”钟言不解。
“太岁肉是我,纸浆身也是我,或许我本就没有原形,只是一个魂魄,所以我对身子没有执念。”飞练说完看向钟言,“我执是最难放下的。”
钟言面上一动,就因为飞练太过可爱,他经常会忘记阴生子多聪明。
“我在煞里见过的事太多了,就算这会儿变成粉末,我的魂魄还是会存在于世间,所以我并不害怕。”飞练缓慢地坐起来,“只是我不喜欢看师祖害怕。”
钟言的眉梢陡然抽动,然而飞练却点到为止,没再开口。他不想拆穿师祖的话,其实他很怕雷声,哪怕睡着。
“师祖,你睡吧,我还醒着呢。”最后飞练轻声地说,花里胡哨的表情在脸上换了又换,最后定格在一个最为普通的笑容。
钟言看着这个笑容,很奇怪的,竟然有了落泪的冲动。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一个小小的纸人不顾自身安危,忙上忙下,只为了给他关上一盏窗户。
又一个闪电滑过天空,隔着窗帘他没有看到,玻璃上有一条深褐色的蛞蝓慢慢爬过,留下了一串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