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亲许南语出事之前,她们和许亦为很少来往,许亦为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直到数年前二老相继离世。
在许南语出事之前,林寻和许南语只会在过年的时候回去看望老人。林寻那时候还小,第一次见到许亦为有些认生,只是隔着几步远叫了一声“舅舅”。
有二老在,许亦为看上去十分地亲切好相处,可当他一个人时,周身又会生出另一种氛围,孤僻且不近人情。
有一次林寻无意间闯进老宅的书房,许亦为正靠在躺椅中看书,躺椅缓慢地一下一下摇动,他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侧脸一半被阳光照着,另一半处在相对较暗的阴影中。
那一刻的许亦为就是现在这种表情,若有所思中带着几分自嘲、讥诮。
后来姥姥、姥爷走了,再后来母亲也走了。
许亦为飞到那个小城市,向她伸出手,说“以后就由舅舅来照顾你。”
那一刻,林寻不假思索地握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可就在十指接触的瞬间,她身上却窜起一层战栗,不止感觉到他手掌的有力,还感觉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舅舅。”
就在许亦为又一次按下播放键时,林寻终于出声了。
手指落在按键上,没有按实。
许亦为目光停了一瞬,这才抬眼,笑容浮现“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寻回答“我没事,我很好。”
虽然身上有多处觉得疼,却在忍受范围内。
许亦为点头,将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平静的目光,以及失了一点血色的笑容收入眼底。
随即他放下录音笔,将她的床头调高,同时语气平缓地细数检查结果。
林寻没有出声,边听边扫过他腕表上的时间,这才得知自己昏睡了小半天。
许亦为落座,说道“这几天你受伤的地方会有些疼,好在没有伤到内脏和骨头,利医生开了一些止疼药和外用药膏,记得按时用。”
林寻“嗯”了一声,接过许亦为倒的温水,缓慢地喝着。
许亦为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点探究“虽然我对答案不抱希望,但还是要问你,记不记得之前在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
林寻咽下嘴里的水,和过去一样只是摇头,对于从镜子里看到的幻觉更是只字不提。
许亦为叹了一声,没有再追问她那些血和瘀伤是怎么回事,只将录音笔递给她“那好,如果以后想起来,记得告诉我。还有录音笔你要时刻带在身边,有什么事就随手录下来。”
许亦为的反应就和过去一样,似乎很随缘,很轻易就接受这样的结果,而且从不给她压力,也不强迫她努力去回忆,更不会采取强制措施将她送进精神病院。
林寻握住录音笔,上面还残留着许亦为的体温,她问“利嘉医生怎么说舅舅,我是不是病得很严重,还有救吗”
许亦为细微地皱了下眉头,好似比她还要排斥“瞎说什么,你只是心理压力大,年纪太轻,不知道如何处理多余的情绪。”
林寻没吭声,只是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再一次听到那句话“你已经死了,这次是新的开局”
“你是不是不想继续升学,所以才录这样的话误导我们”许亦为语气十分温和,“小寻,如果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勉强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什么死不死的,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原来他以为
林寻看向许亦为,顺嘴编了个解释“哦,是这样的,我之前买了一个新游戏,有一关怎么都过不去,玩一会儿要死好几次。那游戏很难,但我没有看攻略,因为我想自己找到突破口。”
“是么,然后呢”许亦为笑了。
林寻说“然后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已经找到通关诀窍。我想等回家试试看,也许真的能过其实同样的事之前也发生过,只是我没有告诉你。”
许亦为“原来如此,真是神奇。”
他回应得并不认真。
林寻点头,一口气说道“是啊,做梦真的很神奇,有时候我会梦到一些场景,过一段时间就发生了一模一样的事。不是有人说过吗,在高维空间里根本没有时间概念,平行世界里发生过的事会折射在我们的梦境里。人的左脑和右脑一个负责逻辑一个负责想象,只要它们达到完美链接,人的意识就有机会进入高维空间,可以随意回到过去、预知未来,或是选择停留在任意一个时间段里。”
这话落地,林寻显得有些兴奋。
“很有意思的解释。”许亦为却很淡定,他仍在笑,和煦的笑意就像是练习千百遍一样,熟练却不及眼底。
两人对视了一秒,林寻的情绪降了下来。
许亦为没有回应她的“疯言疯语”,随即为她的话做了另一番解读“利医生说你思虑过重、缺觉,真是一点没错。你啊还是要多休息,少想些乱七八糟的,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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