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过来的时候没穿警服,黑衬衫里面套了非常养生的保暖内衣,他本来就长的年轻漂亮,皮肤白皙,被房间里雪亮的白炽灯一照,没有那股阴郁气质的时候,乍一看上去像没毕业的男大学生。
直到打算离开的时候,信宿才突然冷不丁开口,开门见山地说“楚昌黎今天在审讯室里交代了一些事。”
“在那个组织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孩子,但最后能活下来的名额非常有限,对吗”
何方沉默了许久,然后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信宿意味不明道“那你呢”
你是怎么在这种残酷的“淘汰”中活下来的
何方的眼前闪过一幕又一幕昏暗的画面。
房间里的那个人一步一步走进他,双手举着一把闪着冷光的刀。
同伴的声音有如咒语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旋。
“何方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
“我不想你死,但是你不死,我就会死。”
“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我想”
“对不起、别恨我”
“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别杀我、别杀我”
“何方、何方”
“我杀了人,
我是杀人犯。”何方闭了闭眼睛,
哑声道“我不能变成正常人了。”
信宿微笑道“你当然不会是正常人,你原本是可以屠龙的少年勇士。”
那声音有如黑暗中恶魔的蛊惑低语,带着某种诡异而神秘的危险,但何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竟然第一次有了直视信宿的勇气。
“敌人太过强大,所以你痛恨但又畏惧他们,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你在被驯化的过程中学会伪装、听话,这样可以避免很多疼痛与鞭打。”
“你对那些人产生根深蒂固的恐惧,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能伤害其他人,这些都是人的本能并不是你的错。”
何方怔怔想。
不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吗
“但是何方,”信宿的语气突然冷淡下来,带着显而易见的责备,“当他们不再控制你的时候、当你对自己的行为有自主选择权利的时候,为什么还要继续当一个言听计从的提线木偶。”
“为什么要听那些人的话,杀了吴昌广。”
何方完全愣住了,好像第一次想到还有这种“选择”。
被放出去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还可以逃跑他不敢。
他为什么没有反抗呢。
他太害怕了。
“服从”、“忠诚”。
这好像某种难以拔除的烙印,已经在长年累月的训教中,深深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甚至连自我意识都被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