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重新变得安静,江初望着星空,既没催促,也没挂断。
片刻之后,池南暮低声问“初初,明天是我的生日,我能不能去见你”
生日
江初愣了愣,稍作回想,这才意识到,明天确实是池南暮的生日,而现在已经是深夜,再有几分钟就要过零点。
“生日快乐。”江初不冷不淡,语气中有种故作的疏离,绕开池南暮的问题。
“谢谢。”
对话是不连贯的,如同他们的关系,断断续续,没有个满意结局,拖泥带水。
“初初,我想见你。”
又一次,池南暮几乎是乞求着说,声音闷沉,仿佛是贴在江初耳畔讲话,震得耳朵发麻。
莫名的局促随着沉默而来。
江初垂下脚尖,又蹬了蹬地,再度晃起秋千。
而这一次,秋千铁链响起喑哑嘶吼的同时
,听筒里也出现同样咯吱的声响,两者几乎是同步的。
江初脚尖一滞,立刻挂断电话,嘲弄着说“你这不是已经到了还假模假样打个电话给我作什么”
池南暮没有动静,江初等了等,又说“你要是想装傻,就一直躲着,永远都别出来。”
很快,天台的门被推开。
脚步声逼近,随着声音接近,没来由的,江初的心率也跟着上升。
从彻底分离到今天,不过一个多月,池南暮竟然瘦了一圈,下颌消瘦得锋利,生人勿近的冷漠感更甚。
头发倒是染回了黑色,但仍保留烫过的痕迹,发丝发卷,用发油固定在额上,身上是西装皮鞋薄风衣,乍一看精致到保守,领带却是轻浮的碎花色。
正经,但又出格,处处是错,充满矛盾感。
最令人费解的是,木质香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淡淡的烟草味。
江初躺着不动,在看见池南暮时,心头那种空虚感诡异地消散,可他也不高兴,甚至觉得悲哀。
就仿佛,他一直在悬空,随着寂寞飘摇,战战兢兢,而此时,孤独被驱散,他终于落地,却摔得鲜血淋漓。
两人对视一瞬,池南暮注意到他裸露的胳膊,立刻脱了风衣,盖到江初身上。
烟味更加明显。
江初嗅了嗅,嗓子发痒,“你正在抽烟”
“嗯。”池南暮嫌站着距离太远,想坐到秋千上,但怕江初排斥,只是单膝蹲下。
“你可是池南暮啊,永远不会出错的池南暮,怎么会喜欢抽烟”江初勾起唇角轻嗤,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笑什么。
可能是在笑命运无常,把他们都变得现在这样滑稽。
“我会出错”
“嘘嘘嘘,”江初摇摇头,及时阻止,“如果你要道歉,那还是免了,我听得厌烦。”
池南暮抿了抿唇,只说“我做错了,这是事实,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这时候倒是坦然。
骗他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坦诚
江初轻叹一声,问道“带烟了吗”
池南暮从风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江初凝神一看,发现那是他消失不见的烟盒。
江初摸出一支烟,衔在嘴间,“池南暮,你是小偷吗连我的烟盒都要偷。”
打火机是纯黑色,有种不反光的磨砂感,细长手指在砂轮上轻转,如星的火光骤起,照亮半边面庞。
池南暮不答话,为江初点燃唇间的烟。
夜里灯暗,几乎看不见白烟,只有气味缭绕,回荡在鼻尖。江初侧过身,慵懒吐息,又一次,故意朝着池南暮呼出烟气。
一层朦胧的屏障氤氲,不仅模糊眼前人的眉眼,还模糊了江初的感官,隔绝掉一切负面的记忆与情绪。
时间快到零点,江初想了想,终是抢过池南暮的打火机,点燃火光。
咔嗒
火焰亮起,随风飘曳,像是支独一无二的蜡烛,永不熄灭。
四目相对,眼里盛满通明火光,呼吸隔空交缠,比起暧昧,更多的是苦涩。
“生日快乐,南暮。”零点时,江初准时勾起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