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吖
房间里未开灯,投屏上光影昏暗,听觉被敏锐放大,浴室门开的声音清晰可闻。
江初绷直了背,没来由地紧张,视线飘忽,全然不在电影上。
脚步声愈来愈近,没有停留在些许距离外的后方,每一步踩下去,木地板都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呼吸停在身后时,江初没敢呼吸,双手绞紧。
蓦然间,发丝似乎被触摸了一下,非常轻,像是被轻薄的羽毛亲吻,不易察觉。
“头发,需要吹干吗”池南暮问。
“没关系,”江初依然没敢看池南暮,“等会儿自然就干了,你一般在几点休息”
“十点睡觉,五点起床。”
“好。”
电影的后半段,江初几乎没有看进去,总是走神,想头发被触到的短暂一瞬,想池南暮将他拉进窗时,手掌相贴的温热触感。
电影播放到尾声,江初看到右上角的时间,惊觉已经超过十点。
江初急忙站起身,赤露的脚掌没有触到木地板,而是踩到一片软绵。
拖鞋
什么时候
池南暮走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吹干头发的时候
江初缓缓趿上拖鞋,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软乎,悸动或是温暖,程度都太浅。
怎么会有人外表淡漠,行为却又如此细致
简直是两个极端。
倏然,江初为自己长达数小时的扭捏而不齿,分明是他来借住,却时时被池南暮无声照顾。
江初轻呼一口气,主动问“你困了吗”
“还好,如果你还想再看一场电影,也可以。”池南暮说。
他哪有这么多电影想看连看两场还不够。
“我有点困了。”
“嗯。”池南暮随即关闭投影。
房间暗了,视野在一瞬变黑,而后渐渐适应月光。
“你想睡在哪一侧”池南暮问。
江初强装镇定,“我都可以。”
池南暮侧身,等江初睡在靠墙那一侧,自己再躺在外侧。
床本就不大,比双人床小一大半,现在多一个人占据,池南暮却不觉得拥挤。
十点,他早该睡了。
但今日,他注定无眠。
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宛如荡漾的水波,透过窗户,在墙上,地板上映照波动的光影。
池南暮望向月亮,思绪不受控制,开始走神,想奇怪的事情,这放在以前简直匪夷所思。
如果月球再离地球近一公分,升高的潮汐一定会淹没这座城市,到时候,他和江初要怎么逃离
如果现在起,地球自转的速度变慢,一天的时间被拉长成一个月,那是不是意味着,短短几天,就等于他和江初相处了一整个夏季
从前,池南暮不懂,电影主角为何有这样多心里独白,长段晦涩难懂的台词,看得人一头雾水。
可现在,他的思绪竟比主角还要跳跃,既没有逻辑,也不知源起。
咯吱
身侧传来细小响动,江初翻了个身,面向池南暮。
池南暮屏住呼吸,缓慢侧头,只敢转动微小的角度,把惊动对方。
江初轻闭双眼,纤长的睫毛被月光一照,在眼下形成交错的影。
视线从上至下,垂下细软的额发,就算闭着也灵动的眼睛,正好高度的鼻梁,
秀气红润的唇。
白昼时有日光的味道,而黑夜时,又让人联想到夏日的月,静谧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