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金九龄的铜炉和水缸底来了一次激烈碰撞。
叶蝉衣紧紧咬住后槽牙,锁紧眉头。
这声音……好难受。
“金捕头……”四个小捕快手忙脚乱将人捞起来。
唔,人已经晕了过去。
他们又七手八脚把人擡到一边放下,给他按压胸口。
叶蝉衣上一次看过那么倒霉的事情,还是金九龄上一次倒霉的时候1;她上一次看过那么倒霉的人,还是石观音。
何知府将小捕头批评了一番,小捕快表情还挺愧疚的嘞。
叶蝉衣感觉把人指使起来:“大夫找了吗?干爽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在廊下小板凳抱着医箱,坐了许久的老大夫伸了伸手:“老夫就是大夫。”
何知府办事还怪妥帖的嘞。
叶蝉衣不想金九龄这么快嘎掉,垃圾还得回收利用一下,也不能直接销毁了。她也就不耽误时间,拿出剪子就给金九龄剪掉黄铜炉子。
剪子还蛮好用,咯吱咯吱几下,就把铜皮给剪开了,就是看着有点儿费力。
他们家花花的手背,薄薄皮肉之下,青筋都凸了起来。
可见用力不小。
铜皮剪开,露出里面一张通红起泡的脸来。
那惨样,可比当初的四大恶人还要像一只猪头。
——还是一只烤猪头。
陆小凤瞥见叶蝉衣盯着金九龄的微妙表情,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烤乳猪。”叶蝉衣脱口而出。
听到这三个字,不止陆小凤,其他人都忍不住看向金九龄,然后在心里肯定道:这譬喻,真贴切。
这下子,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何知府心肠还挺软,加上不知金九龄真面目,真心真意为他难过了一番,还叮嘱老大夫,只管为对方治伤,不用省药钱,他来付就好。
叶蝉衣看着何知府那线头冒出来,磨得发白起毛的衣服,直接拉住金九龄腰间玉佩,递给老大夫:“这就是医药费,不用向何知府收了。”
何知府急道:“这怎么行,金捕头是在我河间府出的事,于情于理……”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蝉衣截断:“于情于理,金捕头都是六扇门的人,他的主意,理所当然要全权交给我们无情捕头来决定。您说对不对?”
按理,在六扇门,四大名捕和金九龄是平起平坐,可这一次的绣花大盗案,上面授命的是无情,也就是说,在这个案子里,无情压金九龄一头。
金九龄出了事,交由无情来决定处理,的确没问题。
无情也开口道:“何知府放心,金捕头锦衣玉食,不缺这一块玉佩。”
缺也无已经所谓了。
反正对方晕了,无法开口辩驳。
何知府嗫嚅几下:“那好吧,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老夫,还请几位捕头不吝吩咐。”
“那是自然。”铁手接过话头,“我们还得仰仗何知府帮忙。”
何知府又关心了两句,实在放心不下公务,便带着几个捕快,亲自去田间盯耕种的事情去了。
碰上这样干实务的好官,叶蝉衣都想帮他多缴几个豪强,抄一些银子来补贴库房。
无情端坐在轮椅里,轮椅就靠在金九龄床头。
他闭目养神,等着金九龄醒来。
叶蝉衣他们不便久留府衙,回了客栈。
金九龄悠悠转醒后,看见旁边的一抹白,都想哭了。
终于不是永无止境的黄铜色加刺耳声了……
无情却没给他太多感怀的时间,他公事公办掏出一封信:“世叔来信,说绣花大盗的事情已毕,让我们尽快赶往崖州,护送白云城的税银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