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边是连绵的灯火,从未见识过如此繁华的水手们开始兴奋地唱起歌,呼朋引伴,庆祝即将抵达目的地。
荒腔走板的歌声很快便汇聚成大合唱,但即便是庆祝的歌曲,由这群水手唱来仍旧是杀气腾腾是啊,虽然他们登记在册的身份都是清一色的“总督保镖”、“伯爵从属”,但站在这里的每个水手,都曾是血淋淋的海盗。
“真是群好孩子。”老水手看着年轻人,骄傲地咧开嘴,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看看他们的身板吧会有无数好人家的姑娘愿意上他们的床”
这番三俗发言并没有得到回答,老水手也不意外,他砸吧着烟叶,歪头去看身边的上司在黄铜探灯的阴影之下,一位高大的男人双手抱臂,斜靠在墙上,单薄的衬衫随意地敞开,把上半身的古铜色肌理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中。
男人有着非常深邃的五官,他的皮肤非常粗糙,手掌上遍布老茧,露出的肌肤可见道道伤口愈合后残留的疤痕,就像是带着海盐析出的结晶,但这并不意味着丑陋。
只看外表,这是一个野兽一般凶戾的家伙,但要是对上他的双眼啊,这不是一只来自陆地的猛兽,他是藏在深海中的梦魇。
没有人会与这双黑眸对视海怪杀人,只需要这么一眼。
就连为海怪效劳的水手都没有去看一眼的勇气,更何况是敌人呢
大约只有跟随了海怪十年以上,深知在接触底线前,他不会轻轨伤害下属的老水手,才有那个勇气偶尔一探究竟
老水手看到了船长的神情,他惊讶地发现那表情对海怪来说柔和得过分了,不论是低垂的眼帘还是略带着笑意的唇角,甚至是那双眼睛
此时此刻,那双黑色的瞳仁中却只倒映出海洋对岸。
傍晚时分,城市的灯火倒影在海水中,勾勒出迷离璀璨的倒影,美好又缥缈,像是藏在记忆中的梦境。
老水手心想这人啊他读的书可真不是白费的,海怪的这幅模样十有是在酝酿什么酸话酸诗,和那些贵族小姐一个毛病。
他呸一声吐掉烟叶,掏出酒壶,抵达目的地的喜悦让他放松,于是他开始给自己找不痛快“船长,您在想什么啊”
德雷克阖了阖眼“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美好的回忆。”
海怪的美好回忆
老手水一顿,那拿酒的手,微微颤抖。
海怪的美好回忆是他在噩梦船只“盎格鲁”上的童年,追随着那只骏鹰、最后叛逃离开的少年时期
还是他在阿克纳斯白手起家,接连剿灭数十个海贼团,最后搭上了皇室陆军的过往经历
甚至是他在阿依德诺屠杀反抗者们,还是为了夺得封地和爵位、父子相残的昨日旧事
这么一想事情就变得空前恐怖了起来,老水手活得久就是因为没有那种不要命的好奇心,他喝了一口酒,什么话都不再问,只做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转身便加入了年轻人们的狂欢。
德雷克没有阻拦,他任由老水手离开,只远远地望着这个胆小又狡猾老家伙仓皇躲避,装模作样地混入人群,学着猴子跳起舞,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然而,德雷克从来都没有说过谎,他口中的“美好回忆”和老水手的心中所想截然不同,那确实是他此生最幸福的过往,被他谨慎又小心地藏在心中,如同蚌中的珠。